徐冰的“新英文書法”與“天書”
以創作“天書”等作品而馳名國際的獨立藝術家徐冰近日低調出任中央美院副院長。作為一名國際知名的藝術家,徐冰為何要回國擔任職務?他能給美院帶來什麼變化?徐冰昨天接受早報記者專訪時對外界關心的一些話題進行了回答。
東方早報:和你一樣在海外取得巨大成功的這批藝術家,似乎都將跨文化的身份作為創作源泉,你回來後會不會擔心失去這種模糊的身份?
徐冰:我是中央美院畢業的,又在這邊教過書,有比較濃重的情結。我很希望為她做一些事情。這是回來的直接原因。更深的原因是受到今天中國豐富精彩的社會圖景的吸引。17年前我離開中國去紐約,是希望在一個多元而國際化的大背景下做藝術,17年後我回到國內,這個決定同樣也是對的。模糊的身份背景、跨文化的視野曾經讓我們這一批藝術家在海外受到重視並獲得了成功,但是我想,僅僅依靠模糊的身份背景進行藝術活動現在已經遠遠不夠了。中國正處於一種令人目眩的階段,整個社會在迅速流動變化,這種特定階段下的社會發展,甚至有可能形成一種新的文明。中國的問題就是世界的問題,極其前衛、極其理論,十分適合藝術的成長。所以,我要回來,回到中國為這個時代提供的大舞臺上。
東方早報:你説中國現在十分適合藝術的成長,那麼你對中國現在的藝術狀況感覺滿意嗎?
徐冰:並不滿意。中國社會在飛快地前進,可是,我們的純藝術有些滯後。中國藝術家在國際上有很高的知名度,當中國藝術家在海外參加展覽的時候,西方人會十分有興趣並感到震撼。可那並不是因為作品真的很好,他們受到歡迎是因為中國而不是因為藝術。
東方早報:能不能對中國和西方的藝術教育進行一些比較?它們各自的問題在哪?
徐冰:東西方的藝術教育表現不同,但是問題的來源其實一樣。西方藝術教育是現代主義教育方向,培養出來的學生知道什麼材料流行,也知道用什麼方式展示、闡釋自己的藝術。他們特別注重闡釋,有專門的闡釋課程。結果對作品不負責,卻對闡釋負責。這樣教育方式教出來的學生,顯得很職業藝術家,做的是標準的現代藝術。而咱們的藝術教育抱著現實主義不放,對當代藝術感覺有些緊張。而到了所謂學術層面上,卻又是按照西方藝術史的書寫方式來進行評判、歸類。這是在藝術史寫作的引導之下造成的問題,也是整個現代藝術系統的問題。
東方早報:這樣的職務肯定會對創作産生影響,你的時間會怎樣分配?
徐冰:中央美院其實並不需要我的管理或者行政能力,我在海外成功的部分因素也是西方對中國的關注和我自己的跨文化身份。所以,我要做的就是將自己對於藝術的理解、藝術的感受和我的藝術經歷,跟學生和同事進行交流。我想給學生實實在在的幫助,加深他們對藝術的理解。我以後大部分的時間都會在國內,在中央美院。但是我紐約的工作室還保留著,那邊畢竟還有一些國際藝術項目要進行下去。這個職務對我的創作影響肯定會有,但是我認為好的藝術家是思想性的人,作品和展覽或許少了,但是感悟、啟發和靈感也許更多。現在我可以更加接近國內的狀況。
觀點:更迫切的並非誰當院長
對於徐冰回國擔任教職一事,藝術界出現了很多評論。主流的觀點是説,徐冰是一個觀念藝術起家的人,他或許能給多年來顯得有些保守的中央美院帶來積極的變化。中央美院院長潘公凱也指出,徐冰熟悉國際美術發展的潮流並密切關注國內美術發展、美術教育的動態,他的到來將會對中央美院國際交流與教學、科研創作工作起到積極的推動作用。
但也有一些擔憂的聲音出現。
批評家王南溟認為,中國當代藝術在國際上取得成功的就那麼一些人,已經顯得很單調了。假如還是讓他們擔任教職,教育出來的學生在創作中可能也很單調。這並不是直接針對徐冰,他認為當下流行的藝術家出任教職都會有這樣的負面影響。王南溟認為,徐冰出任中央美院副院長,對中國藝術教育糟糕的局面不會産生大的改觀。因為現在主體的教育方式還是老一套的現實主義方式,中國藝術教育當然需要優秀的藝術家擔任老師或者美院院長,更迫切的其實是改變整個藝術教育的綱領思路,並建立教學中的自我反省機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