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畫家帶你進步
蘇新平曾經對古典繪畫和傳統繪畫持崇拜態度,在紐約大都會博物館面壁。直到他終於領悟到“古典不是方法,是精神境界”的時候,他將現代藝術和當代藝術進行自我認識上的重新梳理,某一日忽然發現,高高在上的東西可以拋棄掉。
回顧他的創作歷程,早期石版畫創作的成功可歸結于學院方法;1994年之後,他在試圖尋找一種準確度很高的繪畫語言,但他自己覺得很難實現,變形也好、語言角度也好,仍然受傳統的制約和思維上的顧忌。
毫無疑問,畫風陽剛之極的蘇新平嘗試到“真氣在體內亂竄”的滋味,卻苦於找不到出口。
2003年則是另外一個轉捩點,從他的“宴會”系列開始,感覺到了“減負”的可能性,回到了自然人的狀態,意識上找到了“我”,開始自由釋放。
此後,“乾杯”系列獲得了實驗性的成功,蘇新平自己評價説,從乾杯開始,他找到了一種自我的繪畫語言。而到了《風景》,這門語言變得純熟了。蘇新平變得舉重若輕,他説畫畫就是“吃了一頓好飯,換了一件新衣服,睡了一個好覺”。
不得不驚異他的這種才華,他找到了與日常生活的通感,像日常生活一樣可感,將藝術行為變成生命本能的需求,這使得他駕輕就熟地穿越架上藝術一一“風景”系列中的某一幅,他只用了兩天時間就一揮而就。他擺脫了程式化的繪畫過程,他常常從一個角開始畫起,然後鋪滿整個平面,隨心所欲地享受他的繪畫過程。
目前擔任中央美術學院版畫系主任的蘇新平説:“我以前把很沉重的東西給學生、強加給學生,這對學生是一種誤導。”現在,他早已改變了方法:“我想做的是平等,跟他們交談,從每個人的可能性中去發現,幫他們建立藝術理想和追求。”
蘇新平坦承,自己當學生時受徐冰的影響很大。當時老師學生混住在一起,樓梯口見著了幾句話、等電梯時幾分鐘的交流,都受益良多。“雖沒有直接教授,但傳遞某種氣息,很靈魂的氣息,觸動神經。”當時徐冰住對門,不善言談,每天刻著“非字”,最後誕生了劃時代的《天書》。
蘇新平説,告訴學生“你應該怎麼畫”的必然結果是:會把人“搞死”。
如果細心,你足可以發現,蘇新平的作品中愛情主題是完全喪失的。完全遮蔽個人情感表達是蘇新平作品全貌中的一個重大缺失,忽略日常生活中的奇妙感受和經驗,正使他接近於一個無趣之人。雖然説他在2006年以來進入一個完全瘋狂和出作品的爆發狀態,其巨大的成功和“讀畫”過程中令觀眾産生的心醉神迷,足以使他對自己的缺失視而不見,但這一點仍然值得提醒:宏大表述和紀念碑式的創作與藝術家的敏感而纖弱的日常表達並不相悖。
他不會發短信、不會上網、不使用電腦,對全球化下資訊的逼迫壓力感到害怕並認為需要保持距離,看電視則只看動物世界一一這緣于他的一次經歷:年輕時在草原當兵,無聊之時,在飛馳的吉普車上拿著手槍射一隻平行跑動的黃羊,第一槍就正中了黃羊的脖子,血花四處飛濺,但黃羊並未倒下,仍在奔跑,蘇新平被這生命中強悍的一幕震撼了,他接下來連開了九槍,黃羊才倒地死去。自此,他對生命起了敬畏之心。他帶領著他的觀眾們走向末日,也只是源自於對生命的全部好感和熱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