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我又回到北京,迄今已40個春秋了。加上抗戰前在北平求學時間,算來已半世紀有餘。人生七十古來稀,半個世紀,對整個人生來説,已是多半生。即是説,我生活于新舊北京多半生之久。
幼年時生長在遼西農村。家鄉是山區,接近內蒙古,較東北其他富裕地區要貧困落後些。十幾歲離開故鄉,人們聽説我的祖籍,都帶有嘲笑口氣説:“你老家出白薯和鬍子。”(張作霖當年在我家鄉一帶打家劫舍)
家鄉除了給我啟蒙教育,再就是民間藝術與民俗給我以烙印。後來入關,在北平讀書,在南方漂流幾年,又到了陜北,主要是為生活奔波,並要求抗日,追求理想。
而對我人生觀、藝術觀的培養與形成,主要是在北京了。
自幼喜愛藝術,易衝動,但又十分粗心。在小學喜歡圖畫和作文、國文。老師對我作文有時還加些圈圈點點,只是錯別字很多,又寫不好小楷,總黑糊糊一片。因之長期以來我總愛讀文章,又怕寫文章;喜形象思維,不善邏輯思維。進京後,由於工作需要,從事行政、教學工作,不能把更多精力投入藝術,因而長時間處於矛盾狀態。多年來,行政一直未入門,教學也未很投入,而藝術處於單相思,偶爾為之而已。
由於身居首都,一直在文藝界,時常參與社會文藝活動與海外文化交流,有時為了任務免為其難地寫點短文。自己不是學者,雖好讀書,亦不求甚解,寫些東西,很少引經據典,寫後也極少查對。因之自知沒有傳世價值,寫過就算了,也不留底稿。前數年四川美術出版社要給我出個小文集,託人費了不少力氣,從報紙、雜誌上去抄錄複印,算來已過十來年了。近數年不知不覺又有了十多萬字,朋友及家人又忙碌了一陣,大約總共二十余萬字,八十多篇。這其中也不完全是任務文章,有有感而發的從藝心得的記錄。這些文字,也許對近半個世紀的美術活動,提供一些參考性資料,也就算不浪費人力物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