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藏于中國美術館的《春風已甦醒》至今仍被認為是何多苓的代表作,他也因此而被稱為“傷痕美術”的代表人物。五一前後在中國美術館進行的“何多苓油畫展”包含了他各個時期的代表畫作,帶有回顧展的性質,這一展覽19日移師上海美術館。在接受上海東方早報記者專訪時,何多苓表示,被歸為“傷痕美術”是一個誤會。
多數展品曾被山藝術收藏
早報記者:在上海的展覽和中國美術館的相比有什麼變化?
何多苓:中國美術館館藏和北京私人藏家收藏的《青春》、《春風已甦醒》等6幅這次沒能借到,但上海收藏家提供了《夜風》、《戴圓帽的女人》等補充進來。這些1980年代到1990年代的代表作,共同特點是以鄉土為題材,畫的是我下鄉當地彝族人的生活,因而可以説跟北京的展覽差不多。
早報記者:在北京展出時,有媒體報道“迷樓”因為與傳統中國的色空隱喻觀念相關,不適合大眾,而沒有展出,這次會出現嗎?
何多苓:畫面中有男、女、情、色鋪陳渲染的是“後窗”系列,主辦方考慮到五一期間會有很多小朋友前往美術館,兒童不宜,因而沒有展出。因為這些作品在私人收藏家手中,不能展覽就還回去了,因而在上海也不會出現。1992年的“迷樓”系列有春、夏、秋、冬四個單元,表現畫面人物的幽思迷情,在北京展的夏、秋、冬三張作品,仍然會在上海美術館展覽。
早報記者:為什麼你的回顧展是由畫廊和基金會這些私人機構運作的?
何多苓:展覽中的大部分作品是台灣的山藝術基金會曾經的收藏。他們從1987年開始收我的作品,從我手中大概共買了50件作品,涉獵的年代最寬。1980年代和1990年代我的代表作,除了在美術館收藏外,絕大部分都在他們手裏。從2000年開始,山藝術開始把這些畫出手,現在都零散地分佈在很多藏家手裏。展覽中2000年以後的作品大概只有10多幅,另外一套連環畫《帶閣樓的房子》是我自己收藏的。
我把技巧作為終極語言
早報記者:您曾經是“傷痕美術”的代表人物,最近的創作有什麼變化?
何多苓:其實我跟這個沒關係,從來也不是代表。傷痕美術應該是批判現實主義的方法。儘管我畫的看似是苦難的鄉土生活,但動機和表現方法都是抒情的,關心的是土地跟自然的聯繫。我長期被歸入傷痕美術是個誤會,2000年以後的創作抒情的意思更淡,注重畫面本身的感覺和畫畫的技巧。
早報記者:什麼原因讓你不再抒情?
何多苓:跟個人經歷有關,年輕時文學情結比較強烈,喜歡當代詩歌,但不會去寫作,而是用畫面表現,讓畫的背後好像隱藏了什麼東西。現在這種情結淡了,把技巧作為終極語言,我想“繪畫到技巧為止”。即便在早期,我也對技巧很感興趣。
早報記者:現在繪畫的技巧性好像不如觀念性那麼被重視,尤其是在西方收藏家或評論界眼中,更不看好華人油畫的技巧。
何多苓:技巧不被重視,觀念很重要,這是一個趨勢。很多人只要有一個觀念哪怕請人來畫都可以,但我自己更重視技巧,這才是我的語言,每一筆都要我自己來畫。海外藏家和藝術評論界關注的是中國油畫的政治背景,這才導致政治波譜一直是海外接受的主流。他們或許認為畫的技巧本身是西方人的事情,而中國畫家關注的應該是社會問題。但我不是畫給西方人看的。
中國畫家拓展油畫技法
早報記者:是不是油畫的技巧經過印象派等大師的演繹已經達到極致?
何多苓:現在西方的頂級大師還在畫畫的並不多,或許在一定程度上是因為他們認為無法超越畢加索等大師。國內很多油畫家,包括我自己,在技術方面不比當代的西方油畫家差。單論技巧,印象派大師的效果我們也能達到,但他們的原創性無可替代。我很喜歡國畫的表現手法,流暢的筆觸和寫意的感覺,這跟傳統的學院派油畫技法有相當距離。油畫技法並未到極限,中國畫家在這方面做出了很大貢獻。
早報記者:在技法上你希望達到什麼樣的目標?
何多苓:更隨心所欲吧,每一筆下去我都覺得是神來之筆,那我就很高興了。其實我並不反對觀念,也很關注當代藝術。我畫中的觀念是我自己的,但絕對不是政治波譜,假如把標榜觀念作為畫的主要內容,並因此而放棄技巧的追求,我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