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沂東好像是艾軒的對立面,沉靜、內向,甚至有點兒木訥。他的畫卻充滿了熱烈的暖色調,以純凈的立意呈現給人們一種強烈的美好。我對他説,你只想要單純,不想要複雜,這是你看待世界,對待生活的態度嗎?
他似乎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我。
最早看王沂東的畫是20多年前,那幅畫叫《沂蒙新春》,畫的是沂蒙山老區過年貼對聯,表現的是軍民魚水情。多少年過去了,王沂東仍然把自己的根深深地紮在沂蒙山,畫他的家鄉,畫他的鄉親,只是他所表現的不再僅僅是畫面上的那一點點故事,而是在畫那些人物,特別是那些可愛女子的內心,以及她們背後的故事。這些畫乍一看讓人覺得每一個人物都那麼秀美,那麼沉靜,但細細地品讀,你會發現王沂東畫筆下的女人和男人,每一個都有不同的內心世界,或者叫精神風采。《約會》使人想起“人約黃昏後”的的詩句,那姑娘在焦急的期待中有著幾許慌亂。《秋風掠過山梁》透露的是憂傷和無奈,讓人感覺那女子一定是一個小媳婦,她在生活中察覺了歲月的悄然流逝。《暖冬》和《融雪》似乎是同一個色調,但是,透過對人物的不同“描寫”,人們看到了年輕人對冬天(或者説時間)的無所畏懼和滿不在乎,還有老年人對春天(也可以説美好)的嚮往與珍惜。我知道王沂東所畫的小女孩兒都是他的女兒,但是,在這同一個“女兒”中,我們看到了不同的女孩兒,有的天真,有的驚奇,有的文靜,有的慌亂。即便是他以熱烈紅色為主的“新娘、婚禮”系列中,我們也看到了一個個不同的新娘和其他各色人等。同是在新婚的洞房裏,有的新娘對人生的重大轉折充滿期望,有的卻懷有幾分恐懼,有的雖然和喝得爛醉的新郎手拉著手,卻是一臉的無奈,有的獨守著寂寞的新房,對著卜算命運的撲克牌愣愣發呆……雖然如此,我們卻在這些油畫作品中了解了畫家,王沂東其實是一個心裏充滿了火一樣激情的人。當然,當在他進行創作的時候,他有意地使自己和“人物”保持了一定的距離,以便在心裏保持最有利於創作狀態的“溫愛”,而不是“熱愛”。也正是緣於此,王沂東保持了畫風的質樸,鍛造了高超的技法,在作品中體現了他對家鄉和鄉親的深深的情意。
無論是面對王沂東,還是看他的油畫作品,我都感覺到畫家的鎮定。他是一個有故鄉的人,是一個把根常常紮在中國大地上的優秀畫家。“頓覺眼前生意滿,須知世上苦人多”。我猜想,王沂東的心裏一定有更能令自己感動的題材和人物,你只須看他1985年創作的《劉二叔》就知道了。
或許,他要等到自己心裏更有底氣的時候再動筆畫吧。那時,一個更加深刻,充滿了內心苦難意味的王沂東將無愧於油畫大師的稱號。
藝術風格
王沂東無疑是古典風的健將,從1984年《歷史系大學生》開始的肖像畫系列展示了較為純正的古典風格,同時作品具有一種共同的基本目標:尋找民族的特色。人物背景中的飛天、仕女營造了中國式的情境;在那些背景單純的作品中,本民族的寫實技巧和風格的協調往往使觀眾忽略了王沂東藝術中的另一個事實:對19世紀寫實畫風的超越。畫家開始崇仰更早期的大師。《縫》、《劉二叔》、《鐵蛋》造型與用光得益於拉斐爾、倫勃朗的藝術,這種返祖式的借鑒令畫面具有一種超越技巧的精神性存在。3幅作品的與眾不同,還在於題材的選擇:從慣常的課堂模特兒轉而致力於對農村人物的描繪,顯示出王沂東憑藉古典油畫的精湛技法向鄉土題材的回歸。初步的嘗試是小心翼翼的,在這個階段中,王沂東在人物形象的選擇上偏愛古怪的長相。雪景仍使人物保持某種肖像化,但形象依據真實空間的達成變得豐富而有活力。畫面中王沂東“更多地靠具體的形的對比來説話”,對造型的偏重,導致畫家更強調色彩的整體佈局處理;同時王沂東試圖在一個很寫實的畫面裏發現種很抽象的感覺,這種抽象並非一般意義上的簡單抽象,也不是純粹為了刺激人的感官,而是為了服務於整體畫面所要傳達的某種感情或情緒。於是作品中,單純的黑、白色彩與中性的褐色調構成了藝術上的純凈,也給作品蒙上一層苦澀的情緒。
王沂東近期的創作基本遵循了《融雪》、《暖科》所確立的趨向,是一些以自己的女兒和沂蒙山區環境為題材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