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錢江龍”——對話韓美林

時間:2009-03-12 09:23:58 | 來源:藝術中國

 

這是一個深入我們民族靈魂的觀點。

從來不需要提起,因為它是一種根深蒂固的存在,流淌過千載歲月。

時時被我們提起,因為它是那麼自然而然的流露,浸潤著日常生活。

今天,重申這個觀點的理由是,6月19日,杭州錢塘江畔,全國最大的青銅龍雕塑“錢江龍”傲然出世,氣勢恢弘,極目遠方。

蛟龍出江。“錢江龍”雕塑設計者、著名畫家、書法家、雕塑家韓美林的話,擲地有聲——“旗幟鮮明地傳承龍的文化,理直氣壯地弘揚龍的精神”。

古老的東方有一條龍,

它的名字就叫中國,

古老的東方有一群人,

他們全都是龍的傳人,

巨龍腳底下我成長,

長成以後是龍的傳人,

黑眼睛黑頭髮黃皮膚,

永永遠遠是龍的傳人。

——摘自歌曲《龍的傳人》

一切光榮和驕傲,都來自母親

“錢江龍”是韓美林最投入心血的作品之一。除去前期構思,光設計圖紙他就花了半年多時間。先在北京做出了1:10的模型,爾後把模型送到山西製作。在一年多的鑄銅過程中,韓美林幾次趕到山西,親自“守”著。

如此全情投入,有人不解,有人理解又為著他的健康而勸阻。面對不解或勸阻,韓美林只有一句話:“錢江龍”是我“兒子”,我的“兒子”我能不操心嗎?

有時,韓美林不必開口,人們一看就已被感動。看韓美林為了“錢江龍”,一趟趟奔山西、赴杭州,那麼拼命。宋雨桂、馮大中這些信奉“美林活著,本身就是貢獻”的好友,實在擔心他的身體。朋友們一合計,決定專程去趟杭州,目的就是勸勸韓美林“別太拼命了”。

抱著“一定要把美林從工地拉回家好好養著”這個堅定信念的宋雨桂,從安徽蕪湖趕到了浙江杭州。到錢江畔,一看到那還搭著腳手架的“錢江龍”,來意頓時被兩個字——震撼,而顛覆了。良久,溫柔地感慨地説道:“美林,龍要做下去,你也要悠著點。”

韓美林無法“悠”著。因為他早就把創造龍的形象、弘揚龍的精神,當作一種使命、一種責任、一種對傳統文化的深深敬意。

解放週末:“中國第一龍”已不是您創作的第一條龍了,您的作品中活躍著許多龍的形象,為何鍾情于龍?

韓美林:在中華民族古老而悠久的歷史中,龍是一個最引人注目的象徵物。聞一多先生曾經説過,龍是中華民族“發祥和文化肇端的象徵”。幾千年來,龍一直作為中華民族的形象被世人認同。中國人也常為自己是“龍的傳人”而感到激動、奮發和自豪。龍的形象更是滲透到了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成為中華文化的一個符號、難以割捨的一段情結、血脈相連的一種情感。正是這樣的情結和情感,催促著我不斷創作龍的作品。

解放週末:您是把對傳統文化和民族文化的態度與情意,寄寓于龍了,可以這樣理解嗎?

韓美林:是的。中國人什麼時候都不能忘了自己的民族,忘了中華文化的傳統。我酷愛民族和民間藝術,我一生也不能離開這個“根”,這是撫育我們每一個中華大地出産的藝術家的偉大母親。

解放週末:正如高爾基説過的,一切光榮和驕傲,都來自母親。

韓美林:説得好。等母親把我們養大了,我們長大成人了,就得自己站、自己走、自己養自己。在困難面前或是在勝利面前,不要忘記回過頭來,看一看那個賦予你生命的母親。不要一輩子不斷奶,但也不要跟著別人姓人家的姓,更不要喝著母親的奶,反過來咬母親。

你我都是龍子龍孫,要懂得自豪,

有一天我會老,你可是我的依靠,

我沒能做成的事,可要做給我瞧,

這世界每個角落都有龍的影子在飄,

都有自強的生命傳遞著不屈不撓,

相信吧好孩子有幾次跌倒也好,

在你堅持的未來有人會為你驕傲。

——摘自歌曲《龍子龍孫》

龍文化已經深深紮根在每個中國人的心裏,對此我們決不能忘本

震撼,幾乎是所有見到“錢江龍”者的共同感受。

是因為“錢江龍”高48米、總重量300多噸,被稱為“中國第一龍”?

是因為“錢江龍”那熠熠生輝、意欲騰飛的磅薄氣勢?

答案還是韓美林的話:承載這種強烈震撼的,不僅僅是“錢江龍”的形象,更是滲透在中國人血脈中那種對龍的濃濃情愫。

龍在中國人心目中的地位與意義,不言而喻。

解放週末:龍既是我們精神的象徵,在我們日常生活中也表現出一種美好的存在。

韓美林:龍在中國有著七八千年的歷史,它已經成為中華民族的重要象徵,我們中國人稱自己是“龍族”、“龍的傳人”,我們的生活中也時時有著龍的印記,春節舞龍、端午節賽龍舟,生肖中屬龍……龍文化已經深深紮根在每個中國人的心裏,紮根在中國人的生活傳統中,對此我們決不能忘本。想想看,如果我們的生活失去了這些和龍有關的內容,該失去多少美好?

解放週末:但也有一種擔心,龍的形象會不會讓對中國歷史和文化了解甚少的外國人産生一些不符合實際的聯想?

韓美林:我不這麼認為。外國人到中國來,喜歡的形象其中一個就是龍,不少人身上穿著有龍圖案的T恤,這就是一個具體生動的反映啊。我再舉兩個例子。我有個入選亞特蘭大奧運會標誌性雕塑的作品,叫《五龍鐘塔》,鐘塔底部有四條龍,東西南北方向都有一條,塔的最高處有條大龍。這個雕塑被永久陳列在亞特蘭大世紀公園。我看美國人都很喜歡雕塑上的龍。還有一次,國際奧會主席羅格在一個場合公開説,他本人就很喜歡龍。

解放週末:各民族都有自己崇拜的對象,這不同的民族象徵符號,反映的正是民族文化的多元、民族精神的獨立。

韓美林:就是。澳大利亞人把鴨嘴獸當吉祥物,非洲人崇拜生殖器,那就是不同文化的反映。比如,在中國貓頭鷹給人印象不好,但在很多西方國家,貓頭鷹被看作是智慧睿智的象徵,這就是文化的多元啊。這就是歷史,就是傳統,就是人類血脈中的情愫,不能改也無法改的。但是,我們的社會上,現在有些人,看自己民族的東西看得多了,就覺得無所謂了,而一聽到國外有不同的聲音,想都不想,就馬上否定自己的。這樣浮躁的心態,怎麼能傳承好中華文化呢?

握緊你的手傳遞我的熱量,

冰冷的世界裏愛永遠是肩膀,

縱然海隔斷了路黃皮膚是我們的岸,

龍的雄心飛揚發出力量。

共經歷風和雨,共守著龍的夢,

多少真淚水更燦爛真笑容,

讓我們用愛為你拉起一道新的彩虹,

生命的驕傲在龍的天空。

——摘自歌曲《雄心飛揚》

融合而生的中國龍,充滿力量,英姿勃發,成為中華民族情感融合的重要紐帶

2000年,韓美林在香港舉辦個人龍雕展。雙龍獻瑞、巨龍騰飛、金龍涅槃、六龍騰歸、行雲踏瑞、瑞祥福奏、九龍盤珠、雙龍承恩等12件大龍鑄銅銅雕,多姿多彩。

這些代表著吉祥、向上、和諧、振奮的中國龍,暫態點燃了香港市民的熱情,在觀賞中再一次感受民族的文化與精神,體味到同脈同根同祖的震撼。

韓美林動情地説:“我們都會唱《龍的傳人》,‘永永遠遠是龍的傳人……’它震撼過太多中國人的心靈,也引發了太多中國人的共鳴。‘龍的傳人’把所有身上流淌著中華民族血液的人凝聚在一起,這是一種強大的精神感召,更是一種偉大的凝聚力量!”

解放週末:您很注重龍的精神對我們民族的凝聚力、融合力?

韓美林:我們都是龍的傳人。為什麼一唱《龍的傳人》,我們都會激動,都會有民族自豪感,就是因為它激發了我們共同的精神與情懷,彼此就不能分割了。

解放週末:在中國人心目中,龍是永恒的民族精神的象徵。這種精神不僅激勵民族的發展,也是民族融合的象徵。

韓美林:龍本身是種融合。宋代郭若虛提出“龍有九似”:角似鹿、頭似駝(馬)、眼似兔(龜)、項似蛇、腹似蜃、鱗似魚、爪似鷹、掌似虎、耳似牛。龍的前額代表聰明智慧;鹿角表示社稷和長壽;牛耳寓意名列魁首;虎眼表現威嚴;魔爪表現勇猛;劍眉象徵英武;獅鼻象徵寶貴;金魚尾象徵靈活;馬齒象徵勤勞和善良。你看,龍的誕生就是“融合”的結晶。融合而生的中國龍,充滿力量,英姿勃發,進而成為中華民族情感融合的重要紐帶。

我們是中華男兒,我們是中國龍,

我們豪氣萬丈,傲立在天地中。

不管風吹雨打地動山搖幸福還是貧窮,

我們終究會相信,風雨後就是彩虹。

我們是中華英雄,我們是中國龍,

我們發憤圖強,保國為家鄉。

不管日月穿梭地老天荒失敗還是成功,

我們仍心連著心,永遠緊緊相擁。

——摘自歌曲《中國龍》

我們決不能為了“與國際接軌”而數典忘祖

龍的話題,總令韓美林心潮澎湃。

説著説著,他拿來一張張自己創作的龍作品照片,一張張地看,“多美,多莊嚴!”

説著説著,他搬來一本本多年收集的有關龍的書籍、畫冊,如數家珍地介紹,“這裡是我們文化的根源啊。”

韓美林把他對文化之根深深的情意都融入到作品中。在6月19日“錢江龍”揭幕儀式上,著名作家張賢亮如是讚嘆:“韓美林設計的‘錢江龍’,將民間神話、歷史事實和現代藝術結合得那麼巧妙。”

韓美林愛龍,敬龍,他更急切地想把這種愛與敬,傳達給世人。因為在全球視野下,我們格外需要文化的自信與自尊。

解放週末:對龍的情愫已經內化于您的血脈中了。那麼,您是如何理解龍的精神的呢?

韓美林:在我們的傳統中,龍是吉祥如意、和諧長久的象徵。龍昭示祥瑞,因為它與水和火都是緊密聯繫在一起的,沒有水,就沒有人類;沒有火,就沒有人類燦爛的文明。龍一直是中國人心中的吉祥物,人們總愛用它來形容生活中美好的事物,像“乘龍快婿”、“龍馬精神”、“藏龍臥虎”、“龍飛鳳舞”、“龍鳳呈祥”等,不勝枚舉。

你看,龍的形象多好,它總是昂著頭、意氣風發、精神抖擻,讓人一看到它,就會充滿力量、迸發激情、備受鼓舞。奮進、激昂、自豪,這就是生生不息的龍的精神。

解放週末:那麼,在今天這個“與國際接軌”的時代,該如何堅持並弘揚龍的精神?

韓美林:很簡單,我們決不能為了“與國際接軌”而數典忘祖。理直氣壯地弘揚傳統文化和民族文化,民族的才是有特色的,有特色的才具有吸引力。世界不能大同,文化要有個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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