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從文遺作蘊藏著名畫家黃永玉家族秘密

時間:2009-03-11 15:06:41 | 來源:新聞午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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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前最後一篇小説手稿面世工8000字內容係長篇小説楔子

著名作家沈從文1949年以後創作的唯一一篇小説的手稿近日浮出水面。這篇僅有八千多字的《來的是誰》,目前由沈從文的表侄、年屆83歲的書畫大家黃永玉收藏。手稿寫作于“文革”期間,是被沈從文當作一部長篇家族小説的楔子來寫的,而為沈從文所關注的這個家族正是黃永玉家族,遺稿向讀者透露了一個秘密:黃永玉家族本姓張!

八千字遺稿首度發表

黃永玉的個人傳記《文星街大哥》近日將由漓江出版社出版,該書由黃永玉在湘西鳳凰城的老街坊劉一友創作完成。書中記述了黃永玉幾十年的風風雨雨、人生追求和藝術追求,令一個上下求索的探索者形象躍然紙上,呼之欲出。老街坊的文字讀來樸素親切,黃老爺子一高興,竟將表叔沈從文創作于“文革”期間的未竟小説遺稿《來的是誰》共計八千余字,一併付與漓江出版社,放在這本書中首次發表。

記者在黃永玉提供給出版社的沈從文手稿上看到,《來的是誰》由沈從文以漂亮的蠅頭行草親筆寫就,全文只是一部長篇家族小説的楔子。以八千字的楔子為一部小説開篇,可見沈從文當年深具創作苦心,寫作計劃也早已成形。遺憾的是,他當時的生活正如其本人所説,“遠辭京國,移居咸寧,索居寂處……親故遠離,相見無由。”正因如此,他的這份雄心戛然而止,《來的是誰》也就成了沒有下文的孤篇。正如黃永玉慨嘆的那樣:“誰曉得這個長篇寫下來以至完成,文學世界會是什麼樣子?”

遺稿創作于“文革”期間

黃永玉透露,沈從文這篇未竟的小説遺稿創作于“文革”期間。1969年11月,沈從文在三年多的時間內被抄家八次,作過六十多次檢討和交待後,又被下放到湖北咸寧雙溪區五七幹校“改造思想”。1971年6月上旬,在河北磁縣1584部隊二中隊一連二排五班勞動的黃永玉,突然收到了表叔沈從文從咸寧寄去的一厚疊東西,“我打開一看,原來是有關我黃家家世的長篇小説的一個楔子《來的是誰》,情調哀淒且富於幻想神話意味。”這令黃永玉很是納悶,“那種地方、那個時候、那種條件,他老人家忽然正而八經用蠅頭行草寫起那麼從容的小説來?……解放以後,他可從未如此這般地動過腦子。”

黃永玉回憶説,沈從文當時離開北京赴湖北之前,曾有過一次易水之別的壯舉,他把所有有限的存款都分給了晚輩,自認為此去一別,大有駕鶴之意。後來局勢運轉、氣候幻化,沈從文似乎在時空上有了點偶悟,孤寂的身心在情感上不免於回憶中求得慰藉。“於是,那最深邃的,從未發掘過的兒時的寶藏油然浮出水面。這東西既大有可寫,且不犯言涉,所以一口氣寫了八千多字。”

披露黃永玉家族本姓張“文革”後,沈從文回到北京忙於古代服裝研究,再也沒向黃永玉提起過這篇文章的因果。現在想來,黃永玉頗覺遺憾,“其實我當時應就他寫這篇文章時的心情多向他請教,失掉良機,後悔不及。”

沈從文的外公就是黃永玉的曾祖父,沈從文計劃為外公家寫的這部家族小説,本將揭開黃永玉家族的一個大秘密:黃氏家族本姓張!為此,黃永玉確實後悔不迭,“我們家原來姓張的消息小時就清楚的,為什麼姓張而後又改姓黃,而死了之後大家的碑上又刻上‘張公’而非‘黃公’的道理沿革,卻是一點也不明白。從文表叔既然打算把我們的家世寫成一個長篇,不單小説一定好看,我的家世小乎小焉哉也能弄出個頭緒來。”然而,黃永玉就這樣錯失了一個解開謎團的良機,“從文表叔是我們最後一個老人,你看,沒有了。”


黃苗子收藏手稿三十年

既然早在1971年沈從文就已將他的這份小説稿寄給黃永玉,何以遺稿直至近日才浮出水面?原來,黃永玉一直誤以為自己遺失了表叔的這部作品,還為此失落了三十多年。直至今年9月,93歲的書畫大家黃苗子給黃永玉送來了一大包信件,其中就包括了沈從文的手稿,令黃永玉驚喜不已。

三十多年前,黃永玉從農場回京,恰逢黃苗子駕訪罐兒衚同,他就興奮地把沈從文的這份手稿給黃苗子欣賞。“我當時見他順手放進衣服口袋,但以後向他要還,他卻總説,‘好像沒有這回事……’這使我絕望而惱火,卻也奈何不得這位好友滿臉委屈冤枉的神氣,甚至隔個幾年,我就會為這封信翻箱倒櫃一回,心想,或者是委屈了好朋友也説不定,他那麼好的人,這真是三十多年的失落……那時,苗子兄六十挂零,我五十齣頭。”沒料到的是,三十多年以後,93歲高齡的黃苗子竟從書堆裏翻出了這份手稿,完結了老朋友多年以來的一樁心事。

一九七×年十一月間,北京城裏照習慣天氣本來十分晴朗,還不太冷。大街上兩旁白楊樹高高上聳六七丈,許多還只是“木葉微脫”景象。某一天下午三點左右,因西北寒流的突然侵襲,氣溫忽然降到零下約十度。

……

兩人回到家裏時,妮妮進門,照習慣摸摸門裏郵信箱,果然有個信。其時街燈雖已明亮,自己還淚眼婆娑模模糊糊,乍一看封面有個“張”字,就以為是媽媽張梅溪的。到了屋裏,媽媽接過了信,卻尖聲叫嚷起來,“永玉,永玉看看這是什麼?”父女兩人還來不及脫大衣,一齊湊攏去。原來信封上就明明白白寫著:

張永玉同志收

果不出所料,原來事情並沒有完。顯然是恐嚇訛詐信。上海流氓老玩意兒,想不到還會出現在首都!信厚厚的超過了量,還整整齊齊的貼了二十四分新郵票。作為爸爸的一家之主,素來十分自信,不免又緊張又故作從容,掂掂又摸摸,重雖重,裏面還像是軟軟的,一家四人聚精會神圍坐在桌邊,他才謹謹慎慎的把信裁開,滿以為是什麼秘密寶盒,裁開後大家不免嗒然失望。原來裏面除了二十張空白格子稿紙,什麼都沒有。信封卻寫得端端正正,郵票上好像是忘了蓋戳記,看不清楚原寄地。此外即毫無線索可尋。一切更加了一家人的糊塗。

……

一家人為這個新發現全呆住了,怎麼事情越來越複雜?這騙子可並不傻,真有兩手!

……

可是隨後不久,就應了俗話所説,“三個臭皮匠湊成個諸葛亮”,黑蠻設想,缺少群眾基礎。父女三人共同的分析,終於把自以為是的“小諸葛”意見推翻了。因為世界上除了爺爺,那裏還會有另外什麼人,知道家裏事情那麼清楚詳細,並且還點明從家裏祖墳墓碑上可解決問題?“什麼張梅溪”,“報上名來”,“我可真走了”,除了爺爺逗孩子,故意激惱妮妮,還有什麼人會有這種口氣?黑妮終於笑了起來,哥哥卻記住了“求同存異”,不僅外交上用得著,講家庭團結也少不了。就不再説什麼,用個“等著瞧吧”停止辯論,當然大家也是“等著瞧”的。

至於這一家究竟姓的是千字文中第一句“天地玄黃”的“黃”字,還是百家姓裏第六句的“何呂史張”的“張”字?這問題忽然提出,完全出人意料,讀者也是一定不下于這一家人迫切想要明白個水落石出。姓氏本來近於一個符號,或許可以姓黃,也可以姓張,言之不免話長,要知後來如何,且聽下回分解。常言道,無巧不成書,真正巧事還在後頭,詩曰:

想知眼前事,得問知情人,不然真糊塗,懵懂過一生。世事皆學問,舉措有文章,一部廿四史,慢慢説端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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