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北京環鐵藝術區、愛荷華藝術區和草場地藝術區相繼接到撤離通知,關於藝術區命運的討論再次進入公眾視野。這些年,各地藝術區紛紛“讓路”城市規劃發展,以北京為例,隨手一查就發現一大批已成往事的藝術區地名——黑橋、奶子房、蟹島西、索家村、孫河、北皋等等。藝術家該如何從夾縫中求生存,似乎成了一個悲壯的議題。
仔細看環鐵藝術區拆遷通知,原來這片土地為工業用地,現在這樣對外出租,本來就不合法,而“擬定改建為綠化帶”的規劃,聽起來也很合理。再看之前拆掉的一些藝術區,還存在另一種套路:藝術家來到租金便宜的城鄉結合部,帶動了區域繁榮,然後利益集團嗅到了土地升值的氣息,所以念完經趕和尚的戲碼頻頻上演。惱人的是,往往在收到“騰退令”之後,藝術家們才得知所簽下的長期租約並不受法律保護,因為這些房子根本就是未取得正規審批的違建。
以上兩種啞巴虧,都因不合法。這種離場,和國外普遍存在的因負擔不起高昂房租而退向城市邊緣是兩碼事。比如,紐約的藝術區向外擴散,其實是藝術家和商業化的一種博弈,藝術家的聚集帶動商業發展,高企的房價又迫使藝術家另辟他所。藝術在遷徙中生存,“遊牧”的藝術家們遵守統一的市場規律,即便它十分殘忍,甚至處於藝術的對立面。顯然,討論藝術和麵包的社會學矛盾,也應在合法的市場基礎上展開,而我們現階段的一系列藝術區拆遷,其實並沒有這個基礎。
當然,合法的藝術區存在天然的缺陷,比如過度商業化的798,藝術家嫌貴不來,遊客也嫌“沒料”而不咋待見。不過,在798東邊30公里的河北燕郊的尋常公寓樓裏,低廉的房租吸引了越來越多的藝術家,這一區域也因工作室的聚集而名聲在外。看起來,這種遷徙模式比較符合國際慣例,與從曼哈頓到布魯克林、從柏林到萊比錫相似。這時再拋出中國藝術家夾縫求生的悲壯議題,才是合適的。
不過,此議題是一個令全世界束手無策的社會學難題——當某個藝術區還沒有接觸到太多商業化氣息的時候,正是藝術家們創作激情和氛圍最好的階段;當文化價值積累日益顯現出商業價值的時候,藝術家們又不得不“功成身退”。或許,“流浪”註定是藝術家難逃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