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中軍、顏明、黃玄龍、徐累四位先生在北京保利做講座,很多人都充滿期待。
“華誼兄弟”創始人之一王中軍先生,不僅電影做得好,古董藝術品收藏也不遑多讓,且是位“跨界”收藏家,既藏有非常好的畢加索、梵谷、莫迪裏阿尼等人的作品,也藏有引發轟動的《局事帖》;
顏明先生是古畫收藏家。很多人認為古畫極難鑒定,於是就以出版著錄作為收藏依據。他,不一樣;
黃玄龍先生是著名的台灣收藏家,將每一件藏品都做足文章,他的“翦松閣”堪稱古董界的“奢侈品品牌”;
徐累先生則是著名的畫家和藝術評論家,與收藏圈多有交集。
講座的主題是“從藝術收藏中感受快樂”,那麼就讓我們帶您回到講座現場,置身於這一場雅會,聆聽松風之音。
王中軍
快樂和“藏”字沒有關係
我從事收藏近二十年了,沒有太明確的收藏線路,更多的是和自己階段性的審美有關。收藏,我是量力而行,買得動的時候就買一買。買了很多,壓力其實還蠻大的。
我的收藏分作幾個階段,早期關注的是中國當代油畫,二十世紀的畫家如吳冠中先生、常玉先生、林風眠先生等,這一批留法藝術家的作品,我認為都算是中國當代油畫,包括89’後特別前衛、具有政治波普的一批藝術家,如曾梵志、張曉剛等人的作品,是我原來的傾向。近幾年開始收一些西方繪畫,梵谷、畢加索、莫迪裏阿尼、蘇丁等,都是我原來學畫時特別喜歡的藝術家。中西方繪畫之間的價格差距其實很大。
我的收藏線路圖趨向簡單,更多的是隨著自己的審美和對藝術的理解,及那個階段的財務能力進行和展開的。這幾年和喜好中國古代書畫的朋友們接觸得越來越多,就開始理解這種東西的美,也學到了一些東西,如果不去看不去研究,就體會不到那種美。我買書畫注重實用性,大多數東西和“藏”字沒有關係,我會把它們挂在合適的空間。
收藏一件東西,我相對比較謹慎,當然一些價位低的,只要是好看的,朋友説它真,我也會買,這類東西就完全是為了改善居住環境。
我很喜歡自己現在美術館的樣子,“松風雅會”這幾個字就和美術館的環境設計有關,我非常喜歡松樹的造型,雕塑、水墨、油畫,各種感覺都在其中。
和很多人做美術館是滿足自己的一個心願不同,我做美術館是因為自己有個馬場,很久不騎後,覺得擱置是一種浪費,就請了設計師做設計,開始是沒有目的性的一個行為,是為了自己的收藏有地方擺,做了一兩年後,越發覺得有意思,今年我計劃做一個自己的展覽,就圍繞這些年的收藏線路圖,以油畫為主。
徐累
快樂來自對“小眾”的挖掘
我其實談不上是收藏家,我是創作者,畫畫的人對收藏的態度,往往基於專業上的需要,通過“藏物”從中得到自己的養分,多看可以獲益,朋友之間的分享因此成了一種樂趣。
在古代,傳播不像現在這般發達,大部分人都看不到好東西,必須認識大收藏家才能接觸到宋元繪畫,才能直接知道過去歷史中的好東西是什麼樣子。看一位畫家的作品,往往就能看出他的朋友圈。
收藏于我是“興之所至”,對自己有好處的能買得起的東西我覺得都可以玩一玩。
過去看歷史上的繪畫,我們基本都以“元四家”、“明四家”、“清六家”、“揚州八怪”等這些具有代表性的流派就把一個時代概括了,這對很多畫家其實是不公平的。一個時代有很多好的畫家,卻因為一時的選擇,比如一個時代只選十個人,而將很多畫家遺漏了,這是一個遺憾。
很多畫家其實畫得都很好,有時卻因各種原因,如“南北宗”的問題,以工筆見長的北宗的宮廷的繪畫,常為文人所貶,這在歷史中屢見不鮮,無形中也埋沒了一些人才。
幾年前拍場出現過一套徐枚的冊頁,四張春宮,我認為那是令人嘆為觀止的中國寫實繪畫,從人物到器物,從建築到植物,無所不精。這樣的畫家很多人都還不知道,他其實還參與畫過《康熙南巡圖》。
我想通過自己的蒐羅,將這些在歷史中蒙塵的畫家重新淘出來,重新追認他們的價值,徐枚這樣的畫家應享有西方巴洛克時期布歇那樣的地位。藝術需要不斷發現。
顏明
快樂來自意外發現的驚喜
關於中國古代書畫的著錄書,民國時期就有很多珂羅版,我大概是上世紀九十年代初,最早買珂羅版的人之一,花了很多錢買珂羅版的畫冊、舊的著錄書。反而現在我倒不怎麼查出版和著錄了,我認為古代書畫的鑒定不能只以出版和著錄為依據,主要還是看作品本身的藝術性夠不夠,這才是關鍵。藝術性夠的情況下,再對出版、著錄這些旁證進行一些補充,那是錦上添花。
鑒定中國古代書畫,首先看繪畫性,但光有繪畫性還不夠,缺失文化性,藝術性始終是不夠的,正如作坊裏的畫師,畫了一輩子畫,技巧掌握得也不錯,卻很難成為文人畫大師。歷史上真正的藝術大師,都是繪畫性和文化性高度統一的。
2015年北京保利春拍,有一套“大般若波羅蜜多經卷第四十一之四十二(尊名金銀字寫本)”,看到這件東西的時候,我發現它的包裹皮是明代宮廷的緙絲繡品,我認為是有來歷的,就回去查資料,結果查出這件東西來歷非同一般——是正統年間統領甘肅、陜西等地的禦馬監太監王貴發心願,為了給正統皇帝祈福,同時也是對地方進行一種“懷柔”——作甘肅張掖大佛寺供奉之用,自己出資1600斤黃金,共花6年時間寫了300本、600卷。
寫到三年多的時候,王貴就生病去世了,但在去世之前還是囑咐了其他太監和他的學生繼續完成此項工程。正統皇帝對此非常支援,曾將宮中帝後用過的緙絲衣物送給王貴,讓他去做包裹皮。
越了解這件東西,我就越加喜歡,在現場看的時候它沒有完全展開,想看的話就直接取出來自己翻閱。它有13米長,正反兩面書寫,卷首繪有非常精美的曼陀羅説經圖,前面還寫有“皇帝萬歲萬萬歲”,標準的明朝宮廷館閣體。據史料記載,用金粉(寫佛教用語)與銀粉(寫非佛教用語)交錯揮就的金銀書,全國僅此一部。當時心想可能會有人與我競爭,價格亦不菲,卻未曾想200萬就落槌了。
這種買東西的過程的確給我帶來了很大的愉悅,但更大的驚喜還在後面。這件東西取回家後,當天晚上我突發奇想:它會不會是《中國古代書畫圖目》著錄的一件? 查閱後果然如此,這種意外之喜給我帶來了更大愉悅。
黃玄龍
快樂來自聚德、聚友、聚財
收藏對我最大的意義就是陶冶性靈,美化生活。藝術品能夠融入我的生命,我希望收藏能跟我的生活融合在一起。
這麼多年的收藏,使我有了一個很有意義的心得:收藏可以聚德、聚友、聚財。這次保利春拍的中國古代書畫,我看到一幅張瑞圖的格言巨軸(358×98cm,成交價:1955萬元),就想到自己2015年參加北京保利春拍,也送拍了一幅張瑞圖的行書巨軸。我收那幅書法的時候,還是1997年我在上海置了一所房子,房子挑高有6米多,佈置空間就需要一些“龐然大物”,偶然收到那幅作品並將其懸挂起來後,發現非常適合,看著它就會心生歡喜。前幾年我搬家搬到台灣,台灣房子裝不下這樣的巨軸,於是送拍。買的時候其實無心揣摩它值多少錢,而是為了美化生活,卻無心插柳——1997年買時不過25萬元,2015年的成交價是1437.5萬元,這便是聚財。而和此書法作品原來的主人曾梵志先生,因此結下了友誼,這便是聚友。而德,德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