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紐約蘭德爾島舉辦的弗裏茲Frieze藝博會可謂在短短三天內(5月5日-7日公眾開放,5月4日VIP預展)鑼鼓喧天,吸睛吸金,拔得關注度頭籌。展覽不僅劃分出常規的主展區(Main Section)與非營利性機構(Non-Profits),還開闢了“聚焦”(Focus)、“構建”(Frame)、“亮點”(Spotlight)三個主題區,分別關注卓有成就的當代藝術家、年輕新興藝術家、與較前兩者稍早期的現當代藝術。
200多家來自全球的畫廊呈現精彩展覽,現場人流攢動,人們不僅在展品前駐足拍照,貫穿會場的美食區更是摩肩接踵,頗具夜市風采。藏家,藝術家,學生,遊客……此次Frieze藝博會受歡迎程度之高,甚至在開幕最後一日,都有各路媒體持續播報,介紹主要展品。如此火爆人氣,使筆者不禁感到,藝博會大眾化、普及化的破竹之勢,與其隨之隱喻的資本流動、市場活力。
然而喧囂之後,紐約Frieze藝博會告訴了我們什麼?是個值得仔細想想的問題。
縱觀展覽,也許第一點反思是個顯而易見的觀察——歐美藝術市場仍被本土創作、本土藝術家所主導。雖然藝術全球化勢不可擋,主流博物館的大型展覽也早早挖掘被藝術史忽視的地域、文化、藝術家,市場的反應卻有滯後。正如早在上個世紀便被接受的街頭塗鴉藝術,近年來才被尚·米榭·巴斯齊亞(Jean-Michel Basquiat)指數倍增長的作品拍賣額等因素再次推上風口浪尖。可以看出,除了少數藍籌藝術家(blue chip artists)的鼎鼎大名,博物館等機構對拉丁美洲、日本等地的關注對市場的影響仍在緩慢發酵。
此次參與Frieze藝博會的還有4個來自中國畫廊——博而勵畫廊、天線空間、其紋畫廊、Leo Xu Projects。雖在藝博會眾多畫廊中佔比例不大,它們卻固然踏出了中國藝術在香港的“舒適區”,邁入歐美藝術主場。但同時,在本土作品依然扛起歐美市場大旗的情況下,清醒來看,不論中國畫廊,還是中國藝術家,要走的路還很遠。這是個需要頭腦冷靜的時刻,要求耐心的輔佐。有成績無需自吹自誇,反響平平也不必氣餒,在當下去開拓未來的前景,是明智的選擇。
筆者第二點反思是具象化、形象化的反芻開始如潮水涌入。與其相比,抽象作品的主流化使其逐漸失去邊緣性的魅力與鋒利的視角,顯得極度裝飾,令其市場易趨於飽和。除此之外,數個大畫廊的展覽令筆者感到,具象的趨勢在繪畫、攝影、甚至雕塑等多藝術媒介均有體現。
以繪畫為例,從高古軒畫廊中鋪天蓋地的小幅約翰·科林(John Currin)手稿至布魯斯·希爾文斯汀畫廊(Bruce Silverstein)的巨幅阿弗雷德·萊斯利(Alfred Leslie)作品,形象的出現均惹人注目。令人不禁想到惠特尼雙年展等同時期活動中,具象的回歸。事實上,兩位在今年惠特尼雙年展中展露頭角的畫家——來自大衛·柯丹斯基畫廊(David Kordansky Gallery)的塔拉·馬達尼(Tala Madani)與英國瑪麗·瑪麗畫廊(Mary Mary Gallery )的阿裏莎·尼森伯姆(Aliza Nisenbaum)——在此次Frieze藝博會開闢了自己的個展展位。作品清晰表示,具象早已不是個被回避的話題。
同時放眼望去,藝博會內的攝影作品也尤其抓人眼球。不論經典細膩的羅伯特·梅普索普(Robert Mapplethorpe),還是卓納畫廊(David Zwirner Gallery)展出的威廉·艾格斯頓(William Eggleston),都反應著市場對公眾追尋形象的靈敏捕捉。
相比之下,筆者的第三點反思便帶些主觀。也許本著商業目的,此次參展的畫廊多打受歡迎的“保險”牌。如文字燈光裝置,本是藝術小品,但觀看過多便索然無味,幾乎顯得有些保守。甚至在“聚焦”(Focus)、“構建”(Frame)、“亮點”(Spotlight)三區中,關注現當代藝術的“亮點”區反而更多呈現令人激動的作品。
令筆者印象尤為深刻的一幅作品是讓·杜布菲(Jean Dubuffet)的詭奇人像,看似粗狂,但處理卻極其細膩,色彩迷離且跳躍,構圖具有幽默感。這些因素都令人感到,時間流逝並不會否定作品的先鋒性,而先鋒性本身在創新之外,更包含作品表達能力超越時間的有效、有力。
也因此,藏家與藝術家對市場應有所警戒,雖一時的附庸風雅會贏得短期收穫,長久來看卻是賠了夫人又折兵——雖市場值得關注,但不應以此為目的,因為只有永恒的事物才不會被時間腐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