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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策展人如何與資本打交道

藝術中國 | 時間: 2013-01-21 10:19:11 | 文章來源: 藝術國際

 

這是最好的時代,這是最壞的時代

中國藝術圈自2005年開啟“資本雄霸藝術的黃金時代”以來,中國藝術市場空前繁榮,來自畫廊、拍賣行、金融機構,以及一些學術機構、美術館、基金會、評獎機構的資金成為藝術市場的中堅力量;而且現在又出現一些新的可能性,如時尚品牌和時尚文化、奢侈品、汽車、房地産等高端消費品牌的加入,並出資打造藝術和資本的聯姻。藝術圈形成一條創作、展示、銷售的生産鏈,而資本就是這條生産鏈的潤滑劑。

藝術展覽就處於這條藝術産業鏈的中間環節。相較于上世紀八九十年代,作為藝術展覽的主人公——策展人在當今的藝術環境中,其身份也發生了轉變,著名策展人顧振清認為 “儘管策展人一開始是作為一種文化身份、學術身份來出現的,但是現在策展人又有了一個市場身份”,而藝術市場資本的進入加快了策展人身份的商業化。

大幅提升的商業成本正在改變展覽的生産機制,而資本逐利的本性,也在腐蝕展覽這個最重要的生産環節,公益性成為幌子,學術性、實驗性缺失,諸多展覽華麗的外表之後是赤裸裸的商業目的。在這樣的背景下,策展人成為一個學術與商業中夾雜著的矛盾體,發展近20年的中國策展人在當下呈現亂象叢生的現象。直至今日,策展人從最初制定學術標準的人到成為了學術所質疑的對象。最近媒體瘋狂轉載的《策展人成變形金剛吸金忙》、《獨立策展人難獨立》等文章,又掀起一陣對策展人的熱烈議論。

青年策展人首當其衝,青年策展人、批評家段君解釋説,“青年做事多,難免被譏諷,雲龍混雜的情況確實存在”。青年策展人不同於前輩策展人,很重要的一點,就是他們一齣道,就是進入藝術資本的時代,而不像前輩策展人那樣在資本對藝術無干擾的年代裏打下了一片江山,奠定了自己的學術背景和話語權。面對青年策展人亂象,段君轉而説道:“但最近兩場青年策展人策劃的青年藝術展在水準上還是很高的,比如鼎峰《對抗的空間——關於繪畫的8種態度與立場》和尤倫斯的《ON /OFF:中國年輕藝術家的觀念與實踐》,較之前幾年的展覽,在布展的創造性上和對作品的整體呈現上,都勾勒出了更新的氣象。據我所知,青年策展人還是有一定的理想,策展頻繁並不完全是為了追求金錢,更多的是一種實踐的介入。”

青年策展人與資本關係的多種樣本

青年策展人也同樣分三類:即藝術機構專職策展人、自身具大學老師或者雜誌主編等職位的兼職策展人、以及所謂的獨立策展人(或者叫自由策展人)。藝術資本時代的運作規則滋生了策展人的多重身份,而不同身份的策展人所面臨的資本環境也不一樣,青年策展人如何運用和對待資本?他們與資本的關係是怎樣的?

段君,藝術批評家、策展人,白盒子藝術館藝術總監兼副館長,擔綱展覽的策劃工作,去年9月9日,他上任白盒子藝術館之後的第一個展覽“依於仁,遊于藝——21位中國藝術家非代表作品展”開幕。對於資本,他認為:“充足的資金能夠支援策展人實現更多的想法,比如布展上可以對場館進行大規模的改造,在藝術家的材料費方面能夠提供更充足的支援,以便藝術家的創作更加天馬行空。但資金的腐蝕力是存在的。對資金保持警惕,已是老生常談。從實踐上來説,青年駕馭資本絕非易事,完全依靠自律,可能無法保證,但目前也別無他法。”他所在的白盒子藝術館對於將來要做的展覽“有一個長期的規劃和資金上的保證”,有能力實現段君的展覽構想。

何桂彥,四川美術學院美術學系副教授,兼職策展人。針對青年策展人面對資本誘惑的問題,他調侃道:以掙錢為目的就不做策展人了。但策展人也得掙錢,你説對吧?有大學老師頭銜的兼職策展人似乎對資本的態度輕鬆多了,“我更多的角色還是一個老師,因為我的工作主要是在教學的體系當中,我平常最重要的工作還是教學。所以我的策展可能不會考慮到很多商業上的運營,也不會考慮到一個機構每年的展覽計劃和系統。可能更偏向於什麼呢?就是我喜歡的研究性的課題,我可以通過展覽來呈現。我在策展時更注重學術性、學理性、建設性。”

劉禮賓,中央美術學院美術學研究所講師,兼職策展人。他認為,“青年策展人,如果説因為空間的原因,因為金錢的原因,因為市場的原因,能去放棄自己想法的話,那他本來就不是太執著的。”劉禮賓講起自己曾經策劃的展覽,比如有的展覽是和美術館或者學院合作,不用去考慮錢的問題,有專項的資金和機構會去支援;也有小型的展覽是由畫廊主動出資請他來策劃。劉禮賓擁有中央美術學院這所藝術最高學府的讓他人艷羨的資源和平臺,這讓他在策展之路上更接近學術,平衡資本對展覽的介入。

杜曦雲,《德美藝刊》主編,兼職策展人。他認為,“資本是中性的,誰都愛錢。在至今依然愚昧野蠻的文化土壤上,當代藝術的價值觀急需用資本來推廣。所以,問題的關鍵是:策展人的展覽推廣的是什麼價值觀?是助長愚昧野蠻,還是推動智慧文明。”其實説白了,策展人就是給投資方打工,為投資方服務,在投資方可接受的範圍內,做自己想做的事。

夏彥國,獨立策展人。他策劃的“人間食糧”聯合國世界糧食計劃署抗擊全球饑餓50週年紀念藝術展剛剛完成慈善義拍,他説:“策劃展覽或者撰寫評論文章肯定不是個什麼賺錢的差事,此前有人説策展人到處吸金,這純屬胡説八道亂猜測。我不知道別人的情況,就我自己來説,從幾年前到現在一直保持獨立的身份,就是因為這樣更自由,可以自己選擇將要做的事情,不用唯利是圖。”

付曉東:具有多重身份的獨立策展人。她擁有一個“空間站”,這個旨在推進實驗藝術實踐和傳播的藝術機構,在缺乏西方的藝術基金會和贊助的中國藝術圈,兼具畫廊的功能,解決了自己做展覽的“溫飽問題”,至少不用在策展的場地問題上再‘打遊擊’。獨立策展人如果需要自己去找資金,那麼總是會充滿風險和擔心,據付曉東回憶,自己碰到過最棘手的一次,是展覽的畫冊都排好版在印廠等待印刷,主辦方突然削減預算不印了!最後付曉東只好自掏腰包列印了一些,送給參展藝術家。付曉東這種“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策展風格不是人人都有幸做到,沒有資本的干擾,她可以在自己的展覽中,“隨時隨地地感知目前最活躍的現象做進來”。

前輩神話無法複製青年策展人的話語權在産業鏈中被消解

相對於前輩策展人八九十年代在資本上的窘境,現在的青年策展人在藝術資本時代應用而生,這是一個最好的時代,這也是一個最壞的時代,他們的策展環境變好了,資金問題變得不那麼棘手,至少不用“一年到頭為策展找錢”,來自各個領域的資本都會給到策展人一些機會,“大大小小的策展人都能找到一個畫廊提供多少不等得資金作展覽”,但同時,“這一次藝術市場熱也是中國前衛藝術神話的最終破滅”,批評家朱其如是説。

90年代是中國本土策展人的形成期,那時,策展人絕對是一個新鮮詞。因為體制內的美術館沒有專門設置策展人一職,所謂策展人,大多是在體制外獨立策展的藝術批評家。1995年,留學義大利的黃篤回國後,名片上赫然印著“策展人”三字,那是楊衛第一次看到這個詞。他當時很納悶:這也是一種職業?而正是差不多那時起,中國策展人時代開始來臨。在當時,策展人必須是全能的,顧振清回憶:“策展人替代了藝術圈的其他環節,比如畫廊的工作、媒體人的工作,甚至是批評家的工作,藝術家所要達到的價值兌現,被策展人包攬了,”策展人因此成為中國藝術圈實際的推手。

到了05年以後資本市場開始進入藝術市場,藝術市場變得非常活躍、熱鬧,也有更多的各種各樣的人才進入了策展人這樣的隊伍,策展人的成份就比以前大大擴容了,新晉策展人比比皆是;尤其是畫廊在05年形成了一個爆發性增長,起到了對藝術家的一個支撐的作用,替代了策展人的中心權力機制。而資本的運作也改變了藝術最初的生態模式,資本入場建立新的遊戲規則,形成新的藝術生態鏈條,這其中,策展人由最初的“一手遮天”變成了産業鏈上很小的一環。策展人的身份和話語權在一定時期內被放大,隨著時間和場域的變化策展人的身份也在被逐漸邊緣化。前輩策展人創造的神話在今天再也無法複製。

對當前情形,朱其曾撰文批評,“現在批評家已經不願意再免費給藝術家寫文章了,策展人也不願意再自己貼錢搞前衛藝術展了,因為他們認為所有的藝術都帶有商業性質。其實還不是錢的問題,八十年代後期和九十年代前期,批評家和策展人都是在將自己的青春、理想、激情和受難精神貢獻出來,現在即使是一百元錢一個字也買不到這個東西了。從這一點説,像方力均、張曉剛們還是幸運的,因為趕上了一個彼此義無反顧、不計得失的時代,前衛藝術的神話就是這樣起來的。”

當今策展中前衛藝術的缺失和話語權的消解也許是時代的悲哀,顧振清表示,“商業和市場的干擾,以及某些官方非專業人士的介入,策展人的權利和影響力被稀釋,而當今策展人的多重身份,産銷一體,更是稀釋了策展人學術上的權利。”曾經在上世紀80年代至90年代國內首屈一指的獨立策展人栗憲庭,如今則很少參與策展工作,轉而投身年輕藝術家的項目之中。策展市場化導致的諸多亂像是讓他“退場”的一大因素。

資本決定論和體製成為青年策展人最大肘掣

為應對中國藝術圈變化,青年策展人出現了很多新的特點,比如商業的考量,多元化的身份角色,平衡商業和藝術的利益等,業內人士普遍認為,資金是最大的影響因素,投資方多數時候希望策展人花小錢辦大事,策展人把錢花在刀刃上,要從中合理的配置各種資源來取得更好的效果。段君也認為,在策展過程中,策展人面對的最大干擾來自資本。

著名藝術家邱志傑擔任了去年上海雙年展的總策展人,他述説,由於資本的迫使,“很多策展人不得不開始給畫廊打工、給一些商業品牌打工,並心甘情願地成為盈利機制的一部分。而當策展人與商業機構形成了一種雇傭與被雇傭的關係之後,利益的綁定與合作機制所呈現出的展覽形態大都是商業意志的視覺表現。”

著名策展人郭曉彥指出:策展人受到商業和體制的雙重困擾——策展資金來路狹窄,使得它參與商業運作、選擇與利益相關的藝術家來策展成為不可避免的現實,其學術性難以保證,也使它在藝術制度中成為一個特別的存在。在西方,獨立策展人會選擇學術價值高的藝術家,以樹立學術權威,並給市場提供判斷標準,所以基金會和美術館都非常願意與獨立策展人合作,對他們的信任度高,藝術家和館方也非常配合,就能形成獨立策展人良性迴圈的活躍機制。而中國,除了隸屬於專業美術機構的策展人,那些獨立策展人都是個體,市場和制度的限制使他們很難保持獨立的人格。

段君對此也深有感觸:對策展而言,資金的保障是前提,空有想法無法實施也無濟於事,而且在實施過程中資金的短缺會給展覽各方面的工作造成障礙,導致策展人的精力無法集中在展覽的學理上。從概念上來説,資本是用來投資的,它有增值的要求和盈利的目標,如果不是純粹的對展覽的無條件的支援,資本只能給策展人帶來更大的商業回報方面的壓力,展覽的品質必定削弱,但由於目前支援展覽的大部分是經營性的資本,而不是無條件的資金,所以也導致策展人同樣以獲利的態度來對待資本,比如謀取更高的策展費,但高額策展費並不是指責策展人的理由,而且從整體上看,目前策展人的工作還沒有獲得策展費成正比的回報。在策展過程中,策展人面對的最大干擾來自資本,掣肘難書,所以策展人反對的是資本決定論,而不是敵視資本。

“在劣幣淘汰良幣的大氛圍中,要做良性建設的事情,體制內和民間都艱難。相對而言,在講真話方面,民間要更自由些,但找錢要更難些,”杜曦雲一番話概括了資本和體制的雙重障礙。

中西資本的不同角色 中國沒有真正的藝術贊助

國外的藝術贊助或許是讓我們目前望塵莫及的,在歐美國家,基金會為藝術的發展提供了極大幫助。在美國有十萬餘家基金會,其中有1/4是藝術基金會,每一個藝術家在需要資金幫助時,都會去尋找自己對口的藝術基金會來資助。第一個把中國當代藝術引入威尼斯雙年展的已故國際著名策展人哈羅德-澤曼,不在任何機構中擔任職務,這已經變成西方的一項傳統,可以保障不在機構工作的人通過自己的創造思維和方案通過項目費、策展費生活,做展覽的人成為自由職業者。獨立策展人在西方,嚴格意義上是這個人群,靠基金會支柱做展覽的人群。“西方國家中,策展人的學術後盾是博物館體系,經濟後盾則是基金會。只要方案好,就可以得到經濟保證。而國內幾乎沒有資助獨立策展人的基金,大部分都是專項藝術基金。”策展人郭曉彥説。

談及中西資金在藝術中的角色,尤倫斯當代藝術中心策展人秦思源最有發言權:策展人贊助模式?中國基本上沒有。所以就是説中國剛剛開始,策展人在中國的確是非常難生存,為了生存在中國做一個策展人,你很難乾乾淨淨作為你的一個學術立場,靠這個來力撐你的策展生涯,基本上必須得靠一些商業的利益來維持你的專業。在國外,跟藝術家做展覽都是有經費的,有基金會可以給你一些贊助,讓你自己做項目,所有的策展人可以靠這些東西來支撐他的獨立性、學術獨立性,這一切在中國還沒有成型。

中國藝術的主要資本來源同樣也可能是基金會、收藏家、贊助商、政府,但與西方不同的是,它們面對藝術,仍然帶著資本逐利的本性和野性,甚至可以説,在中國沒有真正的基金會制度和藝術贊助,已有的基本都是商業性的。著名批評家王南溟認為:“有沒有真正的不求回報的基金會資助當代藝術?我認為目前中國沒有。就這個而言,一方面要承認西方的模式是比較成功的,相對來説中國缺乏這套模式,另一方面也不能完全以西方作為參照。中國當代藝術有沒有自己的特色機制?我認為是處在正在建立,但還沒有建立起來的狀態”。

資本浪潮中,青年策展人如何建構自己的話語權

中國藝術品市場的飛躍性發展,需要借助資本的力量。在這個過程中,青年策展人,如何面對商業與學術、消費與文化、前衛與主流的矛盾關係,避免商業主義對藝術活動的粗暴干涉,保持中國當代藝術最基本的學術針對性,早已成為重要課題。資本與策展人之間的互相博弈,決定著誰佔上風,誰掌握話語權,對於青年策展人來説,他在這場博弈中採取什麼態度,決定著他將成為一個怎樣的策展人。

何桂彥認為,商業性的策展人,只是為了贏取更多的利益。這也許會讓他去選擇迎合社會走勢的藝術家,留心藝術的樣式,這就會影響他去選擇一些具有前瞻性、實驗性的展覽,這就是學術和商業之間的矛盾。他強調:青年策展人要是想真正獲得話語權,根本還是他的學術。

杜曦雲認為,資本以不賠錢為底線,沒底線的策展人以不賠錢為底線,有底線的策展人以不越過自己的學術底線為底線。策展人採取什麼態度,取決於他到底想在藝術界得到什麼。

也許前輩策展人可以給青年人一些忠告:顧振清認為,“市場的話語權還是需要自己建構,策展人要形成自己的影響力,就要看個人調動社會資源的能力,是否可形成文化的品格,對自己的工作有所規範和建設,並遵循社會的契約精神。”他認為,市場對策展人還不夠了解,策展人創新的精神能生産更大的格局,其魅力在於怎麼影響資本來對非盈利文化項目的支援,並建立獨特的精神價值和文化標桿:“弱的策展人,跟著資本走;而強的策展人,資本跟著走。”

“做事情總是要有資源,但是不要被資源所控制,而是你一定要把資源看成是你的工具,達到資源所不能達到的文化上意義的工具”,著名策展人侯瀚如的建議也許是最為實在的,“對我來説,我一直是這樣一個立場,也沒有説資本本身是一個壞的事情還是好的事情,不是那麼道德主義,我覺得最根本的是千萬不要把這個關係倒過來(不要變成被資本利用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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