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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交所大限已到:各地爭先搶救命稻草

藝術中國 | 時間: 2012-06-26 16:10:28 | 文章來源: 中國經濟週刊

6月30日,是各地清理整頓文交所的最後時間節點。這一天,也被眾多投資者視為“救命”的最後期限。

去年底,《國務院關於清理整頓各類交易場所切實防範金融風險的決定》(下稱“38號文”)等相繼出臺,開始對文交所進行規範整頓。

目前,許多投資人以各種形式開始維權,他們擔心:過了6月30日,恐怕不會再有人重視這件事情,想收回投資本金恐怕難上加難。

然而,各地文交所對歷史遺留問題的解決方案仍難得一見。截至《中國經濟週刊》發稿時,僅深圳文化産權交易所(下稱“深圳文交所”)、內蒙古通遼科爾沁文化産權交易所和湖南文化藝術品産權交易所等幾家,妥善處理了投資者的賠付問題,其他文交所仍在與投資人進行著最後的博弈。

成都文交所:請理性等待

“交易所正在等待國家的政策,待6月30日清理整頓完畢後方可安排採訪。”6月中旬,成都文化産權交易所(下稱“成都文交所”)運營總監王小峰婉言謝絕了《中國經濟週刊》關於善後賠付方案的採訪。儘管對媒體關上了大門,但成都文交所對投資者的安撫工作一直沒有間斷。

自去年8月投資成都文交所藝術品份額産品以來,來自上海的投資者黃毓雨逐步放棄了當初發筆橫財的幻想,一心只想著拿回本錢。

今年6月7日,她第一次接到了成都文交所工作人員的主動來電,對方告訴她:成都市委、市政府對成都文交所藝術品資産權益份額業務的善後事宜高度重視,已組成了由市委常委、副市長牽頭的工作小組,希望她不要聽信謠言,不要赴成都陳情,以免造成不必要的經濟損失。

5月4日,成都文交所通過官網發佈聲明,駁斥“近期有人通過短信、電話、qq群的方式,捏造事實、惡意詆毀成都文交所‘名存實亡’等不實言論”,之後,又發佈了《成都文交所致投資人書》和《致會員投資人公告》,希望投資者“理性等待”,不造謠、不信謠、不傳謠。

成都文交所的公告和工作人員的來電,讓黃毓雨苦悶的心情暫時舒緩,她依然焦急地盼望著具體的賠付方案。

成都文交所先後發行過《汪國新-朋友》、《翰墨長安》、《冰雪墨海》等藝術品份額産品。除《冰雪墨海》發行失敗外,其餘産品都獲得成功認購,發售面額合計3.53億元。發行集中在2011年七八月間。

其藝術品份額産品被熱炒的同時,成都文交所也被指有暗箱操作、人為操縱二級市場的嫌疑。投資者董女士對《中國經濟週刊》回憶説:“很多投資人都是在去年6—8月第一個份額産品《汪國新-朋友》上市、被組包方價格操縱和炒高期間,受誤導,盲目跟風入市的。”

黃毓雨最為氣憤的則是成都文交所不公平的交易模式。“同一天,別人13000元/份的成交了,我挂12000元/份卻賣不出去。”

據了解,成都文交所採用的是一種原始的類似“面對面”的交易方式。買賣雙方先各自在成都文交所官網上發佈資訊,然後電話聯繫對方,簽約傳真通知成都文交所過戶劃錢。

業內人士表示,這一交易模式存在的最大問題,是不尊重價格優勢,也為暗箱操作提供了便利。比如,《汪國新-朋友》上市的第一、二、三周和第五周(第四週為停牌)、第六周,只分別成交了4份、11份、5份、10份和33份,直接就將價格一路推高,且在推高過程中,操盤者總與最高或次高賣價成交,不與最低賣價成交。

“人家都用原子彈了,你還在用石器,怎麼能讓人受得了?”一直持有産品卻賣不出去的黃毓雨説。

事實上,對這種交易模式不滿的不僅是投資者。2011年10月,成都文交所交易部經理杜羅就曾向記者抱怨:上述交易模式導致交易所工作量繁重,且隨著交易品種的增加,人工處理的難度越來越大。這也是成都文交所每週只能交易一次的原因。

成都文交所不是沒有想過電子化交易。該所曾經策劃在全國範圍內舉行聲勢浩大的藝術品權益份額電子交易系統巡迴路演。2011年10月25日,成都文交所在內蒙古呼和浩特市舉行了首場路演,但三周後出臺的“38號文”,讓成都文交所“最快11月底上線電子交易”的美夢化作泡影。

鄭州文交所:回購?

相比成都文交所,鄭州文化藝術品交易所(下稱“鄭州文交所”)的情形要糟糕得多。

近期投資者針對鄭州文交所的維權行動一浪高過一浪,在鄭州文交所門前靜坐、拉條幅,已司空見慣。本月6日,投資者甚至用一輛轎車封堵了鄭州文交所的大門。

最讓廣大投資者不安的是,鄭州文交所是一家民營企業,相對來説,道德風險要高很多。

行情顯示,鄭州文交所總共發行了16個份額産品,累計發售面值高達5.12億元。問題主要出在前六個産品,俗稱“老六”。目前,此六個産品中,除價格已經放開且早已大幅跌破發行價的《南泥灣》外,其餘五個産品差不多均處於“零成交”狀態。

這讓“老六”的投資者欲拋不能、深套其中。怒火中燒的投資者直指鄭州文交所的種種不規範行為以及出爾反爾的行徑。要求退款,成了幾乎每一個“老六”投資者的訴求。

楊光是鄭州文交所首批藝術品份額産品《王鐸詩稿》的持有人,也是近期投資者維權行動的參與者。他向《中國經濟週刊》表示,“我對鄭州文交所董事長和實際控制人王迪的一再表態早就失去信任,畢竟此前一籮筐的承諾都沒有兌現。”

今年1月13日,該所發佈藝術品《河洛四家》銷售預公告稱,擬將藝術品《河洛四家》作為鄭州文交所第七批共有權益産品銷售。銷售所産生的收益,擬分配給“老六”的持有人。但5個月過去了,《河洛四家》的銷售杳無音訊。

讓投資者感到失望的是,到目前為止,河南省或鄭州市政府尚未能像深圳和成都一樣成立藝術品資産權益份額業務善後工作小組,負責處理該項業務的依然只是河南省金融辦資本市場處。

《中國經濟週刊》獨家獲悉,一份類似深圳文交所的回購方案,曾在鄭州文交所董事會討論,但是否能夠順利出爐尚存很大的不確定性。

天津文交所:保留現有交易模式?

天津文交所雖然同樣因估價偏高、交易規則朝令夕改等問題而飽受爭議,但該所的規範化程度顯然是最高的。無論是公告的提前量還是交易資訊的披露,都較其他文交所規範。

天津文交所2011年年報顯示,天津文交所迄今為止共發行藝術品份額産品20個,累計發售面值3.47億元。該所還推出了反映市場總貌的“天藝指數”。自“38號文”發佈以來,天津文交所沒有停止過一天交易。

作為2011年席捲全中國的藝術品份額交易熱的始作俑者,目前,天津文交所不僅在申請專利,還正以其獨享的濱海新區“先行先試”政策為依託,進行著新的嘗試。

根據《天津市清理整頓各類交易場所工作方案》,天津堅持將交易場所清理整頓工作與天津濱海新區綜合配套改革試驗先行先試相結合。天津方面提出:“對按照先行先試政策和改革創新要求建立的創新型交易場所,要充分發揮其金融改革創新試驗的引領作用,加強監管,督促建立健全各項規章制度,完善風險防控措施,引導其規範健康發展。”

這可能意味著,註冊在濱海新區的天津文交所將迎來和成都等地文交所全然不同的命運。“要是不出意外,天津文交所現有交易模式將被保留。”有業內人士日前對《中國經濟週刊》説。

6月初,文化部文化市場司官員公開表示,文化部門正在研究起草《藝術品市場管理條例》,擬建立符合藝術品市場發展要求的市場準入和從業資格管理制度、藝術品經紀人制度、評估鑒定制度等,將為藝術品交易活動提供具體的法律規範。

(應受訪者要求,文中黃毓雨、楊光為化名)

瘋狂的2011年

1月

天津文交所上市的《黃河咆嘯》發行價格定為600萬元,單價1元。

天津文交所發佈《天津文化藝術品交易所暫行規則》,藝術品份額交易非上市首日價格漲跌幅比例為15%。

3月

《黃河咆嘯》“市價”狂飆至1.12億元,增值近19倍。

天津文交所發佈公告,將非上市首日藝術品價格漲跌幅比例由15%調整為10%。

22日起,深圳文交所自行停牌。

4月

國家文物局致函河南省文物局指出,鄭州文交所銷售的首批份額化産品中的《王鐸詩稿》、《全遼圖》涉嫌違法從事文物經營活動。該文交所的交易從最初的暴漲到全線跌停。

6月

天津文交所發佈公告,將非上市首日藝術品價格漲跌幅比例由10%調整為5%。

7月

天津文交所的齊白石《花卉草蟲》四條屏,在申購前一天被天津市文物局緊急叫停。

8月

因6月初發售的份額産品在曾經承諾的二級市場的交易時間遲遲不能兌現,湖南文交所開始受理退款申請。

天津文交所面臨首次投資人集體維權。此後,天津、濟南、北京、深圳等地文交所的投資人,陸續開始組成各種維權組織。

10月

《黃河咆嘯》單價由最高時的18.7元跌至2元上下。有投資人當初以130萬元進場,最後僅剩22元慘澹離場。

11月

國務院發佈《國務院關於清理整頓各類交易場所切實防範金融風險的決定》。

12月

據媒體報道,截至12月份,國內共有60家文化藝術品類交易所,總計發行了17.8145億元金額産品。

當“齊白石”進了交易所

藝術品該如何金融化?

《中國經濟週刊》記者趙磊︱上海、寧波報道

抽象的藝術品與理性的金融該如何結合併長遠發展,是一個誰也説不清楚的話題。當前中國,藝術品市場金融化在過熱之後無疑正深陷困境。

除了文交所的“大躍進”外,從去年開始,藝術品基金急速擴張,國內一些金融機構、私人銀行、基金管理公司紛紛推出藝術品基金。

上海證大文化發展有限公司首席執行官沈其斌向《中國經濟週刊》表示,“去年藝術基金的規模比前年增加600%,預計發行70隻,結果發行255隻。實際資金到位超過50億,這麼多資金進入市場會起到拔苗助長的效果。”“藝術基金的設計必須符合藝術品價值增長的內在規律,不能總想一夜暴富,不能以炒股票的心態來投資藝術品,藝術品投資是一個中長線投資,低於5年封閉期的藝術基金都是存在很大隱憂的。”

文交所“咎由自取”

中國文物學會收藏鑒定委員會副會長李新華向《中國經濟週刊》表示:“當前文交所暴露出來的最大問題是交易價格虛高,與真實價值嚴重脫節。”主要原因是“投資者預期將會有人花更高的價錢接盤,這就是資本市場中經典的‘博傻理論’。而且藝術品份額化交易的盤子小,很容易拉高炒作,是鉅額遊資衝擊獲利的目標,牛市趨之若鶩,熊市拋之大吉。大起大落的交易動蕩,使得那些嚮往高收益神話的普通投資者損失慘痛,也使得文交所交易市場不可能持續穩定健康地維持和發展。”

在5月上旬寧波舉辦的關於藝術品金融化的論壇上,文化部文化産業司原副司長李小磊表示,國家此次出臺的兩個文件,旨在規範藝術品市場,使其更好地繁榮發展下去,並不是反對藝術品份額化,反對的只是證券化這種形式,反對的是藝術品投機行為和一切破壞文化市場正常發展的行為。

他毫不客氣地指出,目前文交所的亂像是“咎由自取”,“走慢點不要緊,別引起社會的混亂,別搞得和‘文化大躍進’似的。目前國內在文化産權交易證券化方面還沒有做好準備,在政策法律、市場交易、信用擔保等方面仍存在風險,需要規範。”

文交所先要産權化

沈其斌表示:“許多文交所的從業人員是一種短期投機心態,參與者也是一夜暴富的心理,所以文交所亂像是必然的。”他認為,文交所必須有嚴格的監管機制、完善的價值評估體系、嚴格的準入制度、科學系統的規範操作,這樣才有可能健康持續發展。

國家版權交易中心總裁、中國人民大學文化産業院院長彭中天,作為“文交所”概念的提出者,他認為,“文交所的合理路徑應該是第一步是産權化;第二步是資産化,只要承認了資産化就可以跟銀行抵押貸款,就可以金融化;第三步才是證券化。證券化更遙遠,但它將是未來的方向。”

“文交所今後的發展方向應是把握理性投資和安全交易,著眼于策劃中長期盈利模式,拓展多種投資盈利渠道。”李新華認為,今後文交所核心功能仍然是藝術品交易平臺,“這可以起到加速藝術品市場流通的作用,比如,可以將徵集藝術品出租,以用於展覽、陳列、會議裝飾、專項收藏交流等,從而獲得收益,並返還給投資者。再比如,與民間收藏家合作,將優質高端的藝術品進行法定認證後集合成小型資産包,由私(公)募基金整體打包再上市,由藝術品收藏機構集資認購或單位合作認購。當資産包中的藝術品實質流通後,所獲得的資金在賦稅後連本帶利地返還給投資者。”

鑒定和估值是最大的瓶頸

在藝術品金融化過程中,鑒定和估值是最大的瓶頸,有很大的不確定性。“藝術品金融化無論是用藝術銀行、藝術基金與信託投資,還是用藝術品按揭與抵押等方式,形成金融産品後,要在全社會流通,作為金融衍生産品,其品質的鑒定和評估就不能像拍賣行那樣,藝術品的真偽完全由買方自負,它也有別於黃金的鑒定、成色評估,因為黃金已有準確的科學測試標準。因此,具有公信力的權威鑒定和公正價值評估是最重要的配套基礎,這個配套基礎亟待完善。”李新華説。

“要讓一個沒有規制的抽象概念(藝術品)融合一個標準和精確的概念(金融),首先要找到它們融合的平臺,或許文交所就是一個平臺,但是不論是銀行、評估機構還是基金等等角色單位參與,這裡面始終繞不過一個核心問題就是——真假甄別和價值認定。”孫雲龍説,“尤其是古董,這在中國千百年來交易的潛規則就是‘周瑜打黃蓋’,你認為是真的就是真的、你認為值就是值!因此兩者徹底的融合是比較難的。”

沈其斌向《中國經濟週刊》表示,目前中國藝術品價值評估主要體現在傳統書畫和古董古玩,而現當代藝術價值評估是空白的,但即使在傳統方面也極其混亂,評估機構和個人的誠信問題受到很大的挑戰和質疑。要突破這些關鍵在於機制設計和相關監管上把利益輸送和利益界限劃清,同時有一套科學合理的價值評估體系。

正戎集團董事局副主席孫雲龍認為,在鑒定和估值方面只有國家層面可能有公信力,“所以真正規範首先是國家要制定法律,而不是著眼眼前利益,其後再是穩步逐漸擴展和操作。”

業內已經開始嘗試。目前,上海文化藝術品研究院正在做藝術品價值評估系統。此外,去年底,國家發改委國際合作中心也在上海啟動了“文化藝術品評估體系——質押合作試點”課題項目,這是國家針對藝術品評估融資的首個試點,也是收藏藝術品質押融資在國內的首個嘗試。國家發改委國際合作中心文化産業研究所所長陳告訴《中國經濟週刊》,希望通過試點,形成銀行、企業和評估機構三方相互依託、符合中國特色的文化藝術品評估模式,給藝術品評估體系制定一套相對科學的標準。陳將政府在其中所起的作用概括為“引導、監督和推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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