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拜曾是中東世界的一個”香港夢”,搭建在沙漠上的神話最終未能實現,當現實蒞臨,先天經濟條件的不足紛紛曝露;路邊的爛尾樓及停車場裏無人認領的汽車,已經證明迪拜夢碎。潮水退去,才能看出誰在裸泳。夢醒之後,迪拜真的不行了嗎?那倒不置於,迪拜王國依舊擁有大筆財富,只是換了條路走。藝術博覽會,無論是區域性或是國際性,核心只在於能不能賣?只要能賣,便歸納在”好的”、”值得去的”;説穿了,它就是一個藝術交易地點,無論它提供了好作品還是壞作品。今年3月15日,第五屆的Art Dubai在大眾帶點質疑心態之下隆重開幕。因為過度的追棒及擴張,使得迪拜夢成為過往雲煙;走過浮誇及不切實際,迪拜藝博會,中東地區唯一的當代藝術博覽會,將會有如何的表現?它能不能成為未來阿拉伯世界滿足其文化願景的場所呢?
金融中心夢碎改賺文化財
迪拜曾經將自己定位在中東的“香港”,事由2006年中東世界齊喊出的“Dubai is the New Hong Kong”。隔年第一屆迪拜藝博會在眾人期盼之下橫空出世,沒想到半途卻殺出個程咬金:中國當代藝術。全球轉動的熱錢不但立即轉移至中國藝術市場,迪拜的經濟奇跡也在兩年內陷入資産泡沫化絕境,沙漠神話正式破滅。
香港藝術博覽會(Art HK)是個只舉辦了三屆的亞洲區域性藝博會,它為何能夠獲得如此良好迴響?第一,它先天基礎打得好。香港早就是亞洲的金融中心,從金融條件來看,它不但聚集了符合藝術消費條件的人士,還有最重要的”熱錢”。第二,中國防火牆守得嚴。即使全球畫廊覬欲龐大的中國內地藝術市場,礙于內地各種保護條款,香港與中國內地最曖昧的距離成了香港最大的優勢。號稱中東“金融中心”的杜拜與香港有許多相同處,區域內的有錢人都將錢往這裡放;即使有最成功的藝術博覽會,當地的藝術生態卻不活躍;同是多種族城市,外籍打工族比例很高;5%的TAX降低藏家購買藝術品的成本。但是,迪拜成為國際金融中心的先天條件完全無法成立(杜拜政府靠借錢打造金融中心),許多新興産業也背離了阿拉伯世界的本土文化(意指賭博業,伊斯蘭教禁止賭博)。
積極開發除了石油以外的産業,“30年後將不靠石油生存”成了阿拉伯世界領袖們的共同夢想,迪拜的金融中心夢想暫時緩下,轉攻阿拉伯首要文化平臺。
迪拜與阿布達比在文化領域上的心結
與迪拜相比,阿布達比才是真正的石油國家,整個阿聯酋的石油儲存量,阿布達比就佔了90%以上;迪拜的石油收入只佔GDP的6%。阿布達比于2009年也舉辦了Abu Dhabi Art,這一非常同性質的藝術博覽會不僅獲得國際上的認可,有外媒曾評價:“阿布達比為藝術世界打開了另一個大門,它不僅是阿拉伯聯合公國的首府,也證明它有能力成為巴塞爾、邁阿密及輪敦以外的另一藝術重鎮。”花費8億美元尚在建設中的的阿布達比古根海姆博物館將於2013年開幕。在勁敵環伺下,今年迪拜藝博會組織方找來全世界最頂尖的公關公司並首次邀請亞洲重要藝術媒體至迪拜,據聞單是媒體推廣部份就花了一百萬美元。新任總監Antonia Carver是道地英國人,十年前因擔任The Art Newspaper的駐外記者而搬遷到迪拜。
阿拉伯世界另一超富國家卡達王室近來也加入這場文化平臺大戰,卡達博物館當局 (Qatar Museums Authority)請來普利茲克建築獎得主貝聿銘設計伊斯蘭博物館 (Museum of Islamic Art)及Jean Nouvel設計卡達國王博物館,單是這兩個項目就夠驚人了,當局的媒體主管Omar來到現場”踩場”,不停的遊説亞洲媒體們到卡達一遊。先前藝術圈盛傳卡達將並購佳士得,事後雖證實僅是謠言,但是中東地區美術館先後的成立,勢必帶來館藏作品交易買賣的機會,佳士得入駐中東開闢戰場成了最好的時機。
今年在迪拜國王支援下,尤其是財政上的幫助,全球藝術論壇 (Global Art Forum)也伴隨著藝博會誕生(今年論壇名單擁有全球最知名文化藝術領域的精英)及第十屆的沙迦雙年展。總監提到,當地的富人都相當尊重知識分子,也非常以伊斯蘭文化為傲;她透露,金融危機時,有位本地藏家向當地的每一間畫廊分別購買一件作品,金額不高卻以實際作為支援畫廊渡過金融風暴。兩年過去了,杜拜當地畫廊沒有一家倒閉反而增加了三家。許多在海外經商的中東富有人士,也特地於此時回故鄉以實際作為支援當地藝術産業。
除了貴氣還是貴氣的藝術博覽會
基本上,在迪拜能夠消費藝術品的都是阿拉伯皇室成員及外籍高階管理主管,曾經有一筆五百萬美元的鑲珠寶的Mughal時期的酒瓶便是通過倫敦佳士得成交,而卡達大公Saud也是回教藝術的大客戶,迪拜國王名下也有一藝術基金會,專門支援本地藝術活動及藝術品收藏。另一大買家Nasser Khalili,他曾在倫敦及哥本哈根組織過回教藝術展覽,英國的V&A博物館、凡爾賽宮及裏斯本的Gulbenkian也都開始館藏回教藝術。此次迪拜藝博會也廣邀美術館比如英國泰特,香港、美國、西班牙等地的美術館館長,也積極地將回教藝術推入美術館殿堂。可以想像,中東石油爆發戶的形象正努力的被迪拜自己推翻,不惜代價爭取阿拉伯世界的文化寶座。
第五屆的迪拜藝博會畫廊”回頭率”高達85%,新加入30家畫廊,總計為82家,屬於中小型規模。展會的觀賞人數從去年的8千人提升到今年的1萬8千人。參展藝術作品素質極高,全球當代語匯足夠但不脫離中東元素,裝飾性強;展商服務完美,無論是展墻或是燈光足可媲美專業畫廊,可説是當代藝術博覽會中的TEFAF。兩大贊助商卡迪亞(Cartier)及梵克雅寶(Van Cleef and Arpels)以裝置藝術的原則呈現珠寶,不讓産品搶去藝術品風采,非常值得亞洲藝博會借鑒。整場藝博會看下來的感想除了貴氣還是貴氣。預展當晚,各家畫廊都傳出不錯的銷售成績。常青畫廊帶去的安妮詩·卡普爾(Anish Kapoor)裝置作品引起一私人藏家與美術館的競爭,重量級紐約藏家邁克爾(Susan and Michael Hort)夫婦,蘇富比全球主席羅賓(Robin Woodhead),藏家張明與MoMA組織一同齊來;迪拜當地的畫廊Carbon 12趁藝博會帶來大量藏家,于畫廊展出的安德烈( André Butzerek)個展作品幾乎全售鑿。藝博會現場作品價格多數在10萬美元以下,最高價格屬October Gallery帶來的安拉雅(El Anatsui)作品高達140萬美元,來自孟買的普萊斯考特(Chemould Prescott Road)帶來的巴基斯坦藝術家拉西特(Rashid Rana)受到印度藏家追棒,價格約在7至11萬美金。迪拜是個能夠包容多種族的地方,許多在國外經商的中東裔甚至是印度裔人氏,都會在這個時候回到迪拜支援自己故鄉的藝術。在場有一位印度裔商人表示自己經常往返阿曼及法國,他向Carbon 12購買了伊朗藉藝術家莎拉(Sara Rahbar)的一件四萬美元的作品。
迪拜當地的畫廊數量只有40家,這與香港處境類似;雖然兩者都是區域性的金融中心,本地的藝術生態並未因而雞犬升天。組織方對參展作品挑選也頗為嚴格,與政治、性相關的主題都不能以影像方式錶現出來,許多藝術家轉而使用隱喻手法。今年幾乎歐、美、亞三大洲重要的藝術媒體都到場。在在説明迪拜藝術博覽會走向世界級的願景。
迪拜在發展城市時,其目光不僅僅是盯住了本地居民,而是緊盯海外來客,但是這樣的消費群體畢竟屬於少數。總監也在隨後的採訪中提到,香港在成功晉陞為全球第二大藝術交易市場之後,是迪拜積極學習的對象,今年香港藝博會是她積極向外招商的重要地點;談到中國的藝術市場崛起,她表示將廣大邀請華人藏家到此,而中國當代藝術的歷史泡沫讓她學習到更謹慎一點。對中東地區以外的參展畫廊最關心的還是,來到杜拜作品到底能不能賣?常青畫廊的Mario Cristiani給了一個巧妙的回答:“你得親自來到當地感受,還要有關係;一但你有了‘feeling’,再有‘關係’,什麼事都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