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現代書畫近年來一直是國內拍場的熱點,徐悲鴻的作品更是成為眾多買家追捧的對象,因此贗品也氾濫成災。近幾年來,徐悲鴻之偽畫在拍場出現頻率極高,在國內大大小小的拍賣會中隨處可見署其名的拍品。且題材廣泛,走獸、禽鳥、人物、山水無所不有,以筆者所觀,尤以馬、貓、鷹、獅、雞、牛、豬、鶴、鵝、竹等假畫最多,超百萬元成交者不在少數。據雅昌藝術網數據顯示,徐悲鴻的拍賣成交金額僅次於齊白石、張大千,位居第三,總成交額14.89億元,上拍件數3820件。僅2008年秋拍中,超百萬元成交的徐悲鴻拍品就達10余件之多。但據筆者多年在市場中的觀察,在已上拍的數千件拍品中,真跡尚不及5%,近年在拍場露面的真跡僅百幅左右。
徐悲鴻不像齊白石是一個高産的畫家,由於他的現實主義繪畫風格與創作的嚴謹,特別是中年早逝,使他一生創作的國畫作品數量有限,總數不超過5000件。除了徐悲鴻紀念館和其他機構館藏1000多件外,散落民間的藏品數量並不多。
當今市場上的徐悲鴻假畫造假手段雖名目繁多,但常見的手法有如下三種:即原樣克隆、改頭換位、移花接木。這些造假伎倆與手段眼下在市場上都十分普遍,所以將其逐一進行剖析與揭示,以引起廣大投資者的警惕與注意,就顯得十分必要。
所謂“原樣克隆”,即以真跡為本照搬照抄、克隆複製。因有所本,故與真跡相比如出一轍,若雙胞胎兄弟一般;或在真跡基礎上稍加改動,但在整體面貌上仍大同小異、並無二致。此類作偽目前在市場中最為常見,數量也最多。因係據真跡克隆仿製而成,所以製作起來相對容易。該類贗品通常只注重外形的模倣,在佈局構圖、用筆設色等方面皆十分相似,但每每顧此失彼,有形無神,在作品神韻的把握上往往與真跡相去甚遠。細加比對,真偽一目了然。
館藏真跡《回顧》
贗品《柳樹立馬圖》
某公司拍品徐悲鴻《柳樹立馬圖》,設色紙本,126×53cm,成交價30.8萬元。此拍品明顯抄襲克隆北京徐悲鴻紀念館藏《回顧》,真跡142×54cm,壬午年(1942年)大寒繪于貴陽,乃為秋帆先生所作。拍品則標1938年4月居西馬拉雅大吉嶺作。大吉嶺乃印度之地名,徐悲鴻1940年曾出遊居住至此。徐悲鴻的駿馬畫因係大寫意,造型準確,動態十足,極難把握,故市場上的偽作多依真跡圖錄翻版仿製。他的馬有奔馬、立馬、飲水馬、回頭馬之分,館藏真跡《回顧》即為回頭馬之佳作。一、真跡《回顧》勾勒精良,輪廓用線下筆果斷有力,一揮而就。而拍品之馬胸、馬肚、馬背、馬臀用筆拖遝凝滯,軟弱無力,線完全無挺立之感。二、徐悲鴻《回顧》在黑白處理上尤顯精彩,不僅反差分明,馬之立體感也表現得淋漓盡致。反觀拍品則擦染無法,又臟又黑,令人生厭。三、拍品題款水準拙劣,明顯不是徐氏風格。徐氏書法多含蓄內斂,不激不厲,格調高雅。拍品題款則過多直筆,且撇捺呈放射狀,與他的書風有天壤之別。四、尤顯敗筆的是,拍品裱綾上楊仁愷、亞明、林曦明三家題跋,明顯係一人所寫,且與畫中偽款用筆一致。我們看已出版的《五桂山房藏畫》的楊仁愷與亞明的題跋,與偽畫題跋迥異,真偽一目了然。水準如此低下的克隆偽作竟也以不菲高價成交,實令人捧腹!
所謂“改頭換位”,即對真跡進行一番“手術”,或改變方向位置,或顛倒、錯位、移動,或增添、刪減,使加工出來的偽作“煥然一新”,以達到令買家産生陌生感、不辨真偽的目的。目前市場上的此類贗品數不勝數,數量上僅次於“原樣克隆”,且大有超過前者之勢。由於買家日漸成熟,克隆品已顯得過於幼稚,易露馬腳.所以作偽者便改用此招,欺世騙財。由於偽作已經過一定的美容加工,同真跡相比發生了較大的變化,故買家往往極易被其蒙蔽。
目前市場上“改頭換位”型贗品屢見不鮮,如某公司拍品徐悲鴻《嘶鳴圖》即屬此類。眾所週知,徐悲鴻乃近百年中國畫壇上舉足輕重的一代宗師,他1919年赴歐留學求藝8年,深得西方經典寫實藝術之精髓,將西方繪畫精湛的寫實技巧與中國畫之傳統筆墨神韻有機完美地結合在一起,堪稱近代中西畫法兼備之第一人。徐悲鴻筆下的駿馬,結構精確,筆精墨妙,昂首天外,奔蹄如飛,具有催人奮發的精神力量與人格魅力,古今中外前未有。
拍品《嘶鳴圖》倣自徐悲鴻紀念館藏真跡《哀鳴》,將真跡馬頭的朝向由左改右。真跡尺幅較小(60×35cm),為徐悲鴻1942年繪于重慶,乃為其夫人廖靜文女士所作。比較二者,有如下差異:一、偽作為了賣高價,將尺寸放大為110×53cm,此乃作偽者慣用伎倆,因為他們深知市場是按平尺計價的。二、徐悲鴻畫馬之最大特點是結構比例異常精確,正如其《新七法》所雲:“位置得宜,比例正確。”他在法國求學時經常去馬場寫生,畫了大量的寫生,對馬的解剖研究極深。他在早年寫給劉勃舒的信中曾寫道:“學畫最好以造化為師,故寫馬必以馬為師,我愛畫動物,皆對實物用過極長時間的功,即以馬論,速寫稿不下千幅。”我們看真跡,馬之頭部刻畫精細入微,眼、鼻、嘴、耳皆栩栩如生,馬頸、馬胸、馬肚、馬臀、馬腿比例也十分準確到位,無不給人一種體格健壯、肌肉結實之感。反觀偽作,不僅馬頭刻畫異常粗陋,馬胸、馬肚、馬臀也比例失調,失于簡單,在馬腿的骨骼表現與黑白虛實處理上更顯十分拙劣,毫無體現,與真跡有天壤之別。三、馬尾與頸鬃的獨特處理是徐悲鴻畫馬的一大特色。他畫的馬尾與頸鬃飄動飛逸,酣暢淋漓,一氣呵成。而拍品頸鬃毫無動勢,馬尾運筆則十分淩亂,遠沒有大師之筆墨功力。四、細觀真跡,用墨豐富多變,擦染極為講究,將馬之體積與明暗表現得淋漓盡致。反觀偽作,用墨單調,擦染無法,毫無體積與明暗效果之表現,與真跡的黑白處理大相徑庭。五、題款書法呆板僵硬,矯揉造作,與悲鴻書法迥異。尤其在“哀鳴思戰鬥,迥立向蒼蒼”之“哀”字寫法上,亦步亦趨,將斷痕也模倣下來,十分可笑!由此不難看出,拍品《嘶鳴圖》完全是一件破綻百齣的“改頭換位”偽作,怎想竟也高價拍出,令人甚是不解!
所謂“移花接木”,即對原作變戲法大搬家,將一件作品中的人物、走獸或景物移走,而改換、嫁接成其他內容,一件“新作”便出籠了。由於作偽者對某一名家的畫經常模倣,極為熟悉,故製作起來相當容易,有些移花接木作品甚至“天衣無縫”,一般人很難察覺。此類作偽手法屢見不鮮,且屢屢得逞,主要表現在一些動物畫與人物畫中。例如拍品《松猿》,便是將徐悲鴻紀念館真跡《為誰張目》進行移花接木後的一件偽作。真跡尺幅85×52cm,作于1931年,為徐悲鴻早期畫貓的一幅精品。無論佈局構圖,還是貓之形體神態,抑或松樹的處理,都十分精彩,題句“為誰張目,不堪回首”也蘊含深刻的諷刺之意。偽作《松猿》則變戲法般地套用《為誰張目》之場景,將真跡中的貓篡改為猿,無奈松樹之樹榦、松針與真跡的畫法迥然不同,馬腳畢露。偽作標作于1932年,與真跡(1931年)僅隔一年,水準竟有如此差距,個中奧妙只有造假者自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