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少年時代:南昌一隅和東渡日本
1904年10月,傅抱石出生於江西南昌的一個貧苦家庭,自幼對繪畫、篆刻産生濃厚興趣。
1921年,傅抱石入江西省立第一師範,將幼年時對藝術的興趣擴大到一種更為專業的方式,為未來的職業選擇確定了一個基本的方向。他異常勤奮地閱讀各種書籍,對中國傳統文化有了初步的體會,為後來的藝術生涯奠定了紮實的基礎。
1926年,傅抱石受聘執教于江西省立第一師範學校附屬小學,任藝術科教員,開始了六年的中小學教學生涯。從教六年,他邊教邊學,教學相長,進入了美術史學研究的發端期。
(一)印癡
傅抱石從小與篆刻結緣,自號“印癡”,取法陳鴻壽、趙之謙等人,刀法爽利勁健,風格率真雅正。1926年,他編寫《摹印學》,對篆刻歷史、理論做了初步梳理。1933年,他輯歷年所刻編成《抱石自造印稿》。1935年5月,“傅抱石氏書畫篆刻個展”在東京舉行,聲名遠播,被譽為“篆刻神手”。
(二)東瀛求學
1932年9月,傅抱石東渡日本,一年後入帝國美術學校研究科,師從日本美術史家金原省吾(1888-1958),學習中國美術史研究,成為他生命中第一個重要的轉捩點。在日本,傅抱石接觸了美術史知識和現代藝術理論,引發了他美術觀念、治學態度等方面的諸多變化。
2.傅抱石氏書畫篆刻個展
1934年5月,在金原省吾、郭沫若的幫助下,“傅抱石氏書畫篆刻個展”在東京銀座松板屋舉行,著名畫家橫山大觀、篆刻家河井仙郎、書法家中村不折和日本帝國美術院院長正木直彥等人都前來參觀,取得了一定的反響。這個成功的展覽對傅抱石後來的藝術生涯産生著至關重要的影響。
3.翻譯日本學者著作
學術研究,了解或引進國外學者的研究成果是必經之路。留學期間,傅抱石一方面專于理論的學習和訓練,另一方面廣泛涉獵日本的各種中國美術史學著作,併發揮精通語言的特長,有選擇地翻譯相關著作或論文,將日本學者的研究成果引薦至中國。他的譯介活動主要有兩類:其一,對工藝、美術技法的編譯;其二,對中國美術史研究成果的翻譯。這些翻譯成果,是傅抱石作為中國美術史家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
(三)中國繪畫史學開拓者
1925年,傅抱石無師自通地撰寫了《國畫源流述概》,四年後因教學改寫完成《中國繪畫變遷史綱》,系統梳理了古代繪畫史,展示出獨特的研究視角,成為中國現代美術史學史上的開拓者。留學日本後,他從基礎史料入手,以現代化的學術眼光重新考察古代畫學,編成《中國繪畫理論》、《中國美術年表》,皆為中國美術史學史上的首創之作。
二、中年時期:抗戰洪流與金剛坡下
(一)三廳期間
1938年4月,傅抱石奔赴武漢參加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政治部第三廳工作,擔任廳長郭沫若秘書,投身於抗戰洪流之中。他往來于株洲、衡陽、東安、桂林等地,歷經了“武漢保衛戰”、“長沙大火”、“桂林大轟炸”等,著文立説,從事抗戰宣傳工作,激發國人戰鬥熱情。
1937年11月,傅抱石據日人山本悌二郎、紀成虎一《宋元明清書畫名賢詳傳》,有意識地羅列明亡後身為遺民而不與清廷合作的畫家46人,編譯《明末民族藝人傳》。在抗日戰爭的歷史語境中,譯自日人的《明末民族藝人傳》成為激發國人抗日的戰鬥熱情的利器。
1939年10月,傅抱石參稽《文山先生全集》等書,編撰完成《文天祥年述》,傳述文天祥之忠節,傳揚民族主義。1943年,傅抱石還專門創作《文天祥像》,進一步宣傳其民族節氣。
(二)中大期間:文化抗戰
1939年9月,傅抱石執教中央大學,講授“中國美術史”等課程,兩年後轉升“專任副教授”,學術思想也逐漸成熟,深入考察顧愷之和石濤專題,成就斐然。抗戰期間,他撰寫了若干熱情洋溢的史論文字,從繪畫史的角度闡明瞭中國民族文化的輝煌成果。
(1)石濤研究
1921年,傅抱石開始關注《苦瓜和尚畫語錄》,揭開了研究石濤的序幕。後來,他歷十幾年寒暑對石濤的生平和藝術進行深入鑽研,撰寫了《苦瓜和尚年表》、《石濤年譜稿》、《石濤生卒考》、《石濤叢考》、《石濤再考》、《石濤三考》、《石濤畫論之研究》和《大滌子題畫詩跋校補》等篇目。1941年,他綜合多年研究成果,著成《石濤上人年譜》,首次比較清晰地顯現出石濤真實的歷史面目,被“評論家鹹推為我國空前之作”。
(2)早期山水畫史研究
傅抱石研究中國早期山水畫史發端于1933年冬駁斥伊勢專一郎的讀書報告《論顧愷之至荊浩之山水畫史問題》,持續大約研究了六七年之久。1940年2月,他解釋《畫雲臺山記》,寫成《晉顧愷之<畫雲臺山記>之研究》,糾正許多脫錯的字句,大體恢復了其若干本來的面目。正是對顧愷之《畫雲臺山記》的研究,引發了傅抱石對中國山水畫産生及其發展的思考。後來,他撰寫《唐張彥遠以來之中國古代山水畫史觀》、《中國古代山水畫史的考察》,組成《中國古代山水畫史的研究》,解決了千年來美術史上的疑難問題,勾勒出中國山水畫發展的基本框架。
為了説明顧愷之的《畫雲臺山記》主要是闡述山水畫雲臺山圖的情節、構圖、處理設計,並且這一設計絕非空洞敷陳之作,而是非常的具體細緻,不僅可讀,而且可畫,傅抱石別出心裁地依據顧文的設計,先後創作了《畫雲臺山記設計圖》、《雲臺山圖》三卷,力圖使人們理解《畫雲臺山記》之原意。
2. 寄樂於畫 寓志於圖
在教學與研究的同時,傅抱石開始了大量的繪畫實踐,創立了自己的畫風。他繼承宋人的宏偉章法,取法元人的水墨逸趣,暢寫山水之神情,用散鋒亂筆表現山石的結構,創造了獨特的繪畫風格。他在感受自然與生命的情感體悟之時,以自由灑脫的繪畫方式抒發著對民族國家的憂慮,傳遞出深邃細膩的中國文化品格。
三、晚年時期:筆墨當隨時代
1949年10月,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文學藝術發生了巨大變化。中國畫改造,成為中國共産黨執掌國家政權後文藝建設首先面臨的關鍵問題。所謂“新國畫”,要求必須“內容新”、“形式新”。傅抱石在政治時勢和思想改造的影響下,逐漸修正了自己既有的觀念和手法,展開了自己的中國畫變革,與時俱進地探索自己的中國畫新形式,取得了諸多輝煌的業績,影響深遠。
(一)捍衛國畫與變革期山水
對已有觀念的割愛,對時髦觀念的接受,這種新舊觀念之間的抉擇,傅抱石不斷地進行自我調整。1954年2月,中國美術家協會確定了“中國畫寫生”的創作途徑,並逐漸演變成為一個時代的潮流。傅抱石不僅積極撰文,捍衛中國畫傳統,呼籲重視傳統中國畫,而且還與時俱進地探索自己的中國畫新形式,創作了若干具有新面目的作品。
(二)東歐寫生
1957年5月,傅抱石率領中國美術家代表團赴捷克斯洛伐克、羅馬尼亞進行友好訪問,並寫生作畫、舉行畫展,成為其繪畫創作的轉捩點。傅抱石在著重寫實表現時融入了“西畫因素”,構造出了開闊的物理空間,在構圖、敷色方面以嶄新的筆墨形式,完成了對自然景物形與神、光與影、色與墨、虛與實、質與文的高度融合,面目為之一新。此後,這種以寫生為主的創作方式,成了傅抱石晚年繪畫的最為重要的特色。
(三)籌建江蘇省國畫院
1957年2月,江蘇省國畫院籌備委員會成立,傅抱石出任副主任委員,參與籌建事宜。1958年12月,傅抱石參與策劃“江蘇省中國畫展覽會”在北京舉行,産生了廣泛的社會反響,引起了中共中央宣傳部的重視。1959年1月,《美術》雜誌重點報道,被譽為新時期中國畫創作的樣板。1960年3月16日,經江蘇省人民委員會批准,江蘇省國畫院正式成立,傅抱石任江蘇省國畫院院長。他根據畫院的辦院宗旨,制定了一套行之有效的措施,並以自己親身的藝術實踐實現辦院理念,奠定了江蘇省國畫院在當代中國畫壇上的重要地位。
(四)江山如此多嬌
1959年7月,傅抱石奉調北京,與關山月合作為人民大會堂創作巨幅國畫,向國慶10週年獻禮。在創作過程中,他們聽取了周恩來、陳毅、郭沫若等黨和國家領導人的指導意見,以“江山如此多嬌”入畫,幾易其稿,突出了“東方紅,太陽升”之主題,通過對中華大地寬廣遼闊的地域形象的描繪表達了新中國作為一個泱泱大國的現代風貌。9月27日,毛澤東為之題寫“江山如此多嬌”,《江山如此多嬌》宣告完成。《江山如此多嬌》的成功完成使傅抱石的聲名如日中天,引發了後來一系列政治、藝術上的連鎖效應。
寫生創作之間
晚年,傅抱石自覺適應時代潮流,大膽革新,強化寫生,強調從生活中汲取藝術養分,完成了繪畫思想的轉變和風格樣式的革新,以卓越的成績令人矚目。諸如1960年“二萬三千里長途寫生”、1961年“東北寫生”等寫生繪畫方式,成了他晚年八年生命歷程裏的主要創作狀態,也成為了他晚年繪畫的最為重要的特色。
(五)二萬三千里寫生與山河新貌寫生作品展
1960年9月,傅抱石率領“江蘇國畫工作團”長途寫生,相繼走訪了河南、陜西、四川、湖北、湖南、廣東六個省的十幾個大中城市,瞻仰革命聖地,參觀建設工地,遊覽風光名勝,推出了一批適應新時代的精品力作,將1950年代初開始的以寫生帶動傳統國畫推陳出新的運動推向了一個歷史的高潮。對於傅抱石來説,此行的最大收穫就是確立了新觀點:“思想變了,筆墨就不能不變”。1961年5月,江蘇省國畫院在北京國美術館舉辦“山河新貌畫展”,贏得廣泛的社會好評。由此,“新金陵畫派”聲名鵲起。
1960年9月,以傅抱石為團長的江蘇省國畫工作團經過六省一市的寫生,結束後在北京辦了“山河新貌”寫生畫展,引起了美術界的轟動
(六)東北寫生
1961年夏天,傅抱石在國務院辦公廳的安排下先後到長春、吉林、延邊、長白山、哈爾濱、鏡泊湖、瀋陽、撫順、鞍山、大連等地寫生,將自然和社會兩種題材的運用發揮得淋漓盡致。以《煤都壯觀》為代表的社會性題材,在山水融合工業題材方面,明示了現代山水畫的一個符合時代潮流的發展規律;而以《鏡泊飛泉》為代表的自然題材,則是北方山水在傅抱石心靈的震撼和映現。
(七)巨星隕落
1965年9月,傅抱石應中共上海市委之邀為虹橋機場候機大廳事宜赴上海洽談,座談、接待、應酬等各類事務繁忙,初步確認以“井岡山”為題創作大畫。9月23日,傅抱石乘專機返寧。次日早上,因過度勞累引發腦溢血而昏迷。29日13時許,傅抱石走完了人生的最後一步,終年62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