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家李華英總是給人一種內秀、質樸,純真的親切感。如果沒有見過她的作品,很可能以為畫如其人,會是那種溫婉、秀潤,清新一路的畫風。可當你面對她的作品時,頓時會被其熱烈奔放的色彩,豪情橫溢的筆觸,大氣揮寫的構圖,引人入勝的詩意所驚詫,所震撼,所折服。你也許會不可思議地追問,這是出自一位女畫家的手筆嗎?難怪當年,連畫界泰斗劉海粟老先生,面對她的作品時,擊掌叫好!特為其書寫了“山登絕頂我為峰”的書法相贈。
清代學者王國維曾雲:“一切景語皆情語也”。詩詞文章如此,繪畫藝術當然更不例外。每當畫家李華英面對火熱的生活,面對美麗的大自然揮毫作畫時,那是她運用手中的畫筆與色彩在寫詩、寫歌、寫意、寫心。此時的油畫筆觸與色彩只是她放歌起舞的道具,是她揮灑內心世界、充滿激情的精神符號。因此,我們在這些油畫作品中,看到的不只是深厚的油畫傳統功底,也不只是西方後期印象派的色彩韻味,我們看到的是生氣勃發的具有中國氣魄的寫意性油畫!我們驚喜讀出的,是她油畫本土化的創作品格。即變寫實為寫意,變再現為表現,張揚主觀感受,揮寫感情色彩的畫為心跡的油畫創作觀念。所以,每當我們面對她的油畫作品時,那種充滿視覺的震撼與色彩刺激的興奮,那種瀰漫在畫裏畫外的濃濃詩意,就會油然而生。似乎也要舞之、蹈之,激情迸發而感嘆不已。
那幅榮獲中國百家金陵油畫金獎的西藏組畫《家園系列之四》的作品,沉著而炫麗的紅色調子,立即就把人們帶到神聖的西域高原。一位抱著孩子的藏族婦女,在那只藏犬的緊跟護衛下,即將婆娑而過。她那美麗的服飾、頭巾、圍裙以及腰間懸挂著的藏刀,仿佛在紅寶石般的霞光裏晃動著,與遠方的氈房遙相呼應,給人留下了無盡的遐想。使我不禁要套改徐志摩的詩句,哼吟出“神秘的她匆匆而來,正如神秘的她匆匆而去⋯⋯”。又如《家園系列之三》,那誇張的紅、紫、黃、綠的色彩構成中,讓人如入幻化般的世界,在彩旗簇擁著的喇嘛寺前,生活與勞動著的藏族婦女們,有的在背水行進,有的在負物交談,有的抱兒攜女,充滿著質樸而又多彩的畫面。近前那位藏女,正彎腰製作奶酪,似乎讓人嗅到了高原上飄來的奶香。特別是《高原情侶》這幅大畫,色彩強烈而又不失凝重;造型紮實而又富有詩意。面對此畫,就像讓人喝醉了高原上的青稞酒,令人興奮不已,都想上前和他們拍照合影,以資留念。
在這組西藏《家園系列》的作品中,畫家嫺熟地運用了她那五彩繽紛的色彩、激情勾勒的線條、神奇幻化的藝術語言,帶著我們一同領略了高原的《晨曦》和《八角街一角》的風情,讓我們《待客》在離天最近的地方。品賞了《在那遙遠的地方》,夢一般的詩意化了的歌聲⋯⋯還有那幅西部風情的《火焰山》,遠處一位新疆老人與騎在驢背上的小姑娘,行進在紅色跳動的火焰山下,整座的火焰山猶如一組在熱風中舞動的紅綢,充滿了童話般的詩意。在《塔什庫爾幹的早晨》的畫面裏,隱約的駝鈴聲,仿佛把我們搖進了那斜陽抹金的色彩王國⋯⋯
她的風景與靜物畫,同樣展現出她擅于抒情和駕馭色彩的大手筆。不論是江南水鄉,還是國外景觀,都被她描繪的出神入化。用她那飽含情感的色澤,編織成一首首童話般的歌謠。將尋常的花卉、靜物,表現的意境高雅而又美不勝收。那幅《蘭花靜物》她以雅致的色彩,點厾的筆觸,揮寫出中國文人畫蘭的高貴品格,且又別具風彩。
以上這些作品,無不彰顯出她敢於和善於用油畫色彩來寫意、寫心的智慧與魄力。這就是她在油畫創作中暢懷寫意、緣情用色的創新之舉!她敢於將色彩經過心象的過濾,更加強烈地去塑造對象。有時大塊色彩並置;有時局部色彩錯位;有時用平面構成的色彩來強化畫面的裝飾趣味,法由情生,緣情揮寫,似乎達到眾法皆備于我的忘我之境。這就是她運用東方的寫意之魂,駕馭油畫寫生與創作的超人之處。因此,我們將她的作品定位於寫意性油畫是毫不為過的。
我們對她的禮讚,不僅僅在於祝賀她藝術創作的成功,更重要的是,更好地解讀出她在油畫創作中的成功之路。這對於我們的藝術創作,尤其是對於中國的油畫創作,將是大有補益、大有啟迪的意義。
“問渠那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畫家李華英的成功,不是無本之木,無源之水。作為一個中國的油畫家,她是浸潤在東方的文化觀念中成長起來的。中國的美學、文學、哲學觀念,很自然的滲透在她的血液裏。中國畫的寫意、寫心的創作思想,通過多種渠道,在她身上留下了深深的文化烙印。難能可貴的是,她用智慧與魄力將這種烙印,烙在外來的畫種上,這是她對油畫創作觀念上的一種開拓,也是一次油畫創作實踐上的創新。也正是她的油畫作品激情四射,如詩如幻,令人激動的關鍵所在。
其成功的另一個重要因素,來自於她對藝術、對生活、對大自然,懷有一種熾熱的永不衰竭的愛。這是她藝術創作的生命之源。使她在創作中能如癡如狂地去表現、去謳歌、去共鳴放飛創造性的思維,讓它浪漫地出入于詩意與童話之間,從而刺激觀眾的視覺神經,引領觀眾心靈的共鳴。這正如她自己所言:“我熱愛生活,熱愛大自然一切美好的東西⋯⋯我喜歡童貞的天真浪漫的幻想般的神話世界,有時似乎置身在夢中追尋或憧憬未來”。“我只是借助畫筆表達我的內心世界和我的愛”,這是她的發自內心的獨白。正是這種愛,才使她創作出那狂放熱烈,如夢如幻的,令人震撼的作品來。
還有一個重要因素,也是我們當然要提及的,那就是她有一個美好理想的創作環境。首先,她有一個充滿色彩氛圍的藝術之家。她的愛人,就是國內外知名的油畫家張華清先生。是我國第一批赴蘇聯研習油畫家並以優異的成績被授予“藝術家·油畫家”的稱號。歸國後,是南京藝術學院頗具影響的資深教授。多次出國講學、訪問與辦展。作品多次參加國內外大展,被多家美術館、博物館和收藏家收藏。這樣的藝術伉儷之家,為他們切磋技藝,交流心得,提供了得天獨厚的條件。而她工作的江蘇省美術館,更是我國的一個藝術重鎮,是一座集展覽交流與創造研究為一體的藝術殿堂。這都為她的藝術發展創造了“天時、地利、人和”的有利條件,為她振翅奮飛和攀登高峰,支撐了一個理想的平臺。
但最為重要的還是她自己。理想的定位,廣博的學養,執著的實踐,成就了她的藝術事業。她的成就是多方面的,除了油畫創造之外,她那氣韻生動、豪放浪漫的水墨畫,同樣令人稱奇,還有她偶然為之的陶瓷畫,更是出人意外,通過窯變,誇張變形,極富裝飾意味。這些都彰顯出她那“我畫我心,我畫自己”的身手不凡的大家風範。
由此可見,繪畫藝術的成功之道,不僅僅在於繪畫技藝的掌控,最終的成功,是在於人的修養,人的稟賦,人的品性,以及每個人的心靈禪悟。不讓鬚眉的女畫家李華英給我們帶來的不僅是感動與震撼,更重要的是感悟和啟迪。
僅以拙文為祁,願她的藝術創造縱橫大化,永葆青春,為我國的藝術寶庫增添更多的藝術珍品!
王德舜
二〇一二年中秋國慶之際于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