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班杭間學生時代(在八樓宿舍門口,門上有室友姓名和手印)。
問:在這些課中,您對哪些老師印象最深刻,覺得對您有很大的啟發。
答:我印象最深刻的有四位老師。第一位老師是王家樹先生,王先生給我們上工藝史,給我最大的印像是他非常注重學生思維的激發,他有一個做法:每段課講完以後,讓每個同學寫一個小紙條,談你對這個課某些東西的想法,他要鼓勵你們語不驚人死不休,是新的,不同意他的,也不同意所有教科書上的,哪怕你們不成熟。所以當時在這個課程上,我們都爭先恐後,挖空心思想新思路,這是我們早年教育都沒有的。所以王先生這門課,雖然它是系統性的,但因為王先生講課,講著講著就信馬由韁,跑得很遠,所以整個教學任務其實都沒有完成,都沒有講完,但是我覺得就憑這一點,已經讓我們終身受益。
第二位老師是李永存老師,雖然我們很關心當代社會的發展,但是畢竟我們大部分都是從小地方來的,李老師以整體修養以及藝術眼界讓我們這些從小地方來的人真是大開眼界。尤其他請了那麼多不同領域的老師來做講座,所以這是一個非常好的結構。
第三位是奚靜之老師,奚老師的口才很好,加上她非常和藹可親,再加上她對蘇俄美術非常熟悉,她真是像涓涓細水一樣,聽她的課是非常好的享受,因為她講的思路非常清晰。這三位老師是我在上學的時候就體會到的好。
還有一位老師是我們很多年以後才體會到好,就是尚愛松先生。尚愛松先生是李澤厚的老師,他的學問太大了,修養太深了。他上課講的,我們這幫小孩聽不懂,尤其尚先生講課有一個特點,他很放鬆,沒有什麼提綱、教案,就是講,通過很多的掌故,他的同時代人,比如胡小石怎麼説,傅斯年怎麼説,比如對吳道子的問題,對美術史上的某一個問題,他引經據典,各家的觀點,而且那幾家都是他的同時代人,都是跟他有很多交往的,説著説著又説點這個人的軼事掌故,所以我們聽著天花亂墜,但是因為沒有很深的知識儲備,當年聽得似懂非懂,事後才知道尚先生的好。這四位老師的印像是非常深的。
至於田自秉先生,因為當時他是副系主任,平時和上課都不茍言笑,所以本科階段印象不是很深,到了我的博士階段,跟田先生做研究,才慢慢體會田師的學術的遠見和博大,還有他的治學的嚴謹。
問:您覺得經過這四年的專業學習,您有怎樣的收穫?
答:我們那班的同學可能跟你們不太一樣。我們有相當一部分同學外語數學不好,所以沒有考上那些好的文科大學。我有一年高考落榜,高考落榜的原因是,我數學考了11分,但是我的語文、歷史、地理加起來,比我同學考上北大的分數還要高。包括鄒文老師,現在西安美院史論系主任趙農老師,至少我們三個人是數學不好成為高考落榜生。我們這些人在社會上也略有工作經驗,知道自己怎麼學習,課堂是一個方面,但我們知道自己如何去看書學習是很重要的一個方面。
另外當年咱們係初創,學院老先生和系裏老師對我們真是愛護有加。龐薰琹、雷圭元先生都經常到系裏跟我們座談、聊天,而且當時整個藝術界的形勢也很好,因為我們不久就趕上八五美術思潮了。我從八五美術思潮就開始參與《中國美術報》的編輯和發文章,其中最早提出對工藝美術在現代的困境引起爭議的一篇文章《對“工藝美術”的詰難》是我1986年寫的,那時我也不過就是一個大三的學生。當年很有名的一本雜誌《美術思潮》,湖北辦的,當年在美術界影響最大的兩份刊物,一份是《美術思潮》,一份是《中國美術報》。《美術思潮》是1987年停刊,有終刊號,紅的封面,裏面弄了很多的一個一個的人像,那些人像都是它的重點作者。在終刊號上有我的人像,當年我還是四年級的學生,就已經被他們列為當代美術的重要作者。這個雜誌在檔案裏都可以找得到。所以我們當年有條件來積極參與當代的八五美術思潮的一些事情。當年是有非常明確的發展線索,大家都是理想主義,都是充滿熱情。
問:您當時為什麼能夠參加這麼多文章的撰寫還有思潮當中去?
答:有的也是一些偶然的機會。當年在班裏,我、鄒文老師、趙農老師,我們三位因為原來文學的功底比較好,參與社會的意識也比其他年齡小的同學要強一點。現在係史應該提到史論係的第一份學生刊物《工藝美術史論》,我不知道系裏還能不能找得到,是我發起的。當年那份刊物我們是油印的,打字的,我們請人打字,請人設計封面,一共辦了十來期,後來傳給85級那一班。我當時為了發起這份刊物,王家樹先生介紹我去找龐薰琹先生,那是我第一次到龐薰琹先生的家,在他和平門的家裏跟他談。老先生那會兒已經七十多了,對我非常好,很認真,很鄭重其事地對待你,給你意見。我在微網志上也發了對龐先生這段的回憶,這是讓我終身難忘的。
我和鄒文老師在大一的時候挺有幹勁,我們兩個人用自己的詩歌、散文、小説辦了一個壁報,全部是手抄的,我們自己設計刊頭,還請那些畫畫的同學做插圖。當時各係的同學都來看,當時影響還挺大。但是這件事情也給我們帶來風險,學校裏很多人就議論,這兩個人還在弄文學,對史論的專業不專心之類的。
問:你們那時候除了專業以外,有哪些課外活動?
答:課外活動,打球,我還曾經參加過摔跤隊,當時趙健老師是摔跤隊的業餘召集人,我到他的摔跤隊是因為摔跤隊能夠發一雙球鞋。球鞋發了以後,參加了兩次就不去參加了。最值得説的是,我們老師經常組織我們去考察,我們考察得挺多的,像北京豐臺的大葆臺,薊縣的獨樂寺,山東的曲阜龍山文化一帶,江浙的園林,還有西安、甘肅、敦煌一帶,我們基本上全部都走遍了。我們去薊縣獨樂寺就是尚老師帶我們的,我們到敦煌的時候,已經沒人帶了,就我們自己了,因為已經三年級了。這個考察生活,對我們做史論研究的人真是非常好的一種形式。我們當年畫畫也是老師拉我們出去寫生,經常去房山十渡寫生色彩,一去就是四五天,住在大車店裏面,挺有意思。
到二年級以後,我的業餘生活基本上就脫離集體了,因為我跟曹老師談戀愛了,基本上就我們倆在一起活動。但是當年不讓談戀愛,團組織、班組織經常開會要“整風”,哈哈。
問:你們的壓力很大。
答:壓力很大,當年連老師也不看好我們,所以現在同學見面常常感慨我們不容易。
問:談到寫生,當時班裏的同學都會畫畫嗎?
答:我們班17個同學,只有兩三個同學不會畫畫,其他的畫畫挺不錯的。我們當年就很明確,招生一個是文化課要好,一個是畫畫要好。現在鄒文老師還能做雕塑呢。
當時我們班有幾個人畫得不錯,楊陽、曹小鷗、郭元平這三個人比較突出。其他人差不多,有幾個不會畫的,那我就不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