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班杭間近照

【簡介】杭間，中央工藝美術學院（現清華大學美術學院）藝術史論係1987屆畢業生。藝術史學者，批評家，中國美術學院美術館館長，教授。曾任《裝飾》雜誌主編、清華大學美術學院藝術史論系主任、汕頭大學長江藝術與設計學院常務副院長、清華大學美術學院副院長等職。

問：您當時為何報考中央工藝美術學院史論係？

答：當時有點偶然， 1983年我報考了兩所學校，中央戲劇學院的戲劇文學系和中央工藝美術學院的工藝美術史論係。那個時候需要先遞交自己的材料，材料分兩種，寫的文章和畫的畫。寄到學校以後，通過審查，然後決定給你們准考證。當時中戲和工藝美院我都收到准考證了，但是因為當時這兩個學校考試的時間就差一天，而中戲的華東考點在武漢，工藝美院華東的考點在南京，我在兩個當中只能做一個選擇。

我當然知道中央工藝美院，但是我不知道有個工藝美術史論係，因為那年是第一年招生。我當時雖然在地毯廠的設計室，但我當時一心要從事文學，所以我要的是中戲、上戲、電影學院的戲劇文學、電影文學這方面的招生簡章，我地毯廠的同事他要的都是各大美院的。後來各個學校的簡章來了以後，我們就拆出來看，他一看，説，這個你也可以試試，於是就寄了材料。好像我們那年中央美院史論係不招生，只有工藝美院史論係。中國美院那年還沒有史論係，在全國藝術院校裏面，最早建設史論係的是中央美院，中央工藝美院的史論係是第二個，那時其他藝術院校都還沒有史論係。我記得很清楚，因為當時流行讀李澤厚的《美的歷程》，寫了讀李澤厚的《美的歷程》的讀書報告，還有一篇所謂的研究宗教藝術的論文。

問：您還記得當年考試的情況嗎？

答：當時很多同事給我分析報考形勢，覺得文化課像我這樣好，同時又能畫畫的人在全國肯定不多，所以考工藝美院史論係的把握是比較大的，中戲就放棄了，我就這樣到了南京。當時我在義烏地毯廠，一個月工資是28塊錢，我自己吃飯都不夠，所以就向我媽媽借了50塊錢到南京考試。當時跟我媽媽説，這50塊錢我是一定會還你的。當年的考試特別有意思，文化課、專業課都由學校單獨命題，文化課考試卷子一發下來我們全傻眼了，與魯迅的散文《秋夜》有關（“在我的後園，可以看見墻外有兩株樹，一株是棗樹，還有一株也是棗樹。”）素描、色彩、圖案設計，都是根據魯迅這篇文章命題的。當時我們就根據自己的理解“亂畫”。雖然我是在鄉村長大，但是棗樹長什麼模樣我也記不太清楚，反正大致畫了一棵棗樹的樣子，為了烘托氣氛，背景我畫成像梵谷的《星月夜》一樣的一個構圖。我後來才知道，曹小鷗老師也在那個考場，當時我們不認識。後來收到錄取通知書了。　　

問：當時班裏有多少個同學？

答：我們班有17個同學。我們是第一屆，其中全班年齡最大的是楊陽老師，我們那屆學校招生簡章是有規定的，不能超過22歲，但是楊老師為什麼超過呢？我們進來以後才知道，她是北京市的勞模。我們班有兩個人有市一級的榮譽，被破格錄取，一個是楊老師，她在榮寶齋幹得好，所以被評為北京市勞模，還有一個是樓蔚蘭，就是現在鄒文老師的夫人，是北京市三好學生。當年我們班是9個女生、8個男生，我是男生年紀最大的，剛好22歲。曹老師是班裏歲數最小的，班裏男生歲數最小的是孫熙，現在中國計量大學當老師，是張道一先生的博士。

問：那時候系裏的課程是怎樣設置的？

答：當時我們的課程基本上是中央美院美術史係的翻版，在他們的格局基礎上加上工藝史和工藝的專史。除了公共課，跟藝術史有關的課就是中外美術史，一共學了2年，時間非常長。中國美術史，通史是陳瑞林老師上的，後面有些專史，尚剛老師（那時還是研究生）的父親尚愛松先生給我們上文化史和美術史專題。吳達志先生上西方美術史，奚靜之先生上蘇俄藝術和現當代藝術。這2年中，還有很重要的課就是考古學通論，是北大考古係畢業的陳英英老師上，她現在美國。這3門課給我的印像是比較深的。還有藝術概論是李永存老師上的，他是星星畫會的創始人之一薄雲（李永存老師的筆名）。當年李永存老師的藝術概論課給我們以極大的啟發，從思想性的角度來説，李永存老師的藝術概論課給我的印象最深。

一、二年級的時候我們還有素描、色彩和圖案，我們一共上了2年，基本上每週1天。素描是胡照華老師教的，色彩一共有好幾個老師，水粉是陳和鼎老師教的，水彩是朱軍山老師教的，谷嶙老師也教過色彩人物。工筆是黃顯隆老師教的，中國畫是張世簡老師教的，這都是當年很有名的老師，現在兩個都已經故去了。圖案紋樣是楊淑萍老師教的，她是染織係畢業的老教師。當年系裏有自己專門的素描教室，只給咱們繫上課，所以在那個空間裏面，大家都挺高興的。

到了三年級，開始學習專史和工藝史。工藝史先由王家樹先生上前半段，就是唐以前，唐以後是田自秉先生給我們上的。田先生給我們上唐、宋、元、明、清的時候，元代工藝美術是尚剛老師講，當時他是龐薰琹、田自秉、王家樹聯合帶的工藝美院第一屆有碩士學位的碩士研究生。過去有很多碩士都是有學歷沒有學位，尚剛老師是工藝美院第一屆有學歷、有學位的工藝美術史論研究生，所以他的導師是龐薰琹先生領頭，還有田先生和王先生。上元代的時候，因為尚老師的那間小屋子很小，大概9平米，就在我們教室邊上，我們平常經常聊天，上元代的時候，田先生請他作為助教來上，給我們上過3、4周，大概4次課，因為工藝史是一週一次（一上午）。外國工藝史是張夫也老師和趙萌老師給我們上的，不過是在四年級。三年級除了通史以外，還有大量的專史課，中國傢具史是陳增弼老師上的，中國染織史是黃能馥老師上的，陶瓷史是葉喆民先生上的。還有中國建築史，請了中國藝術研究院建築研究所的肖默老師。

值得一提的是，李永存老師在他的藝術概論課上，請了很多名家來給我們做講座。當時請中央美院的老師比較多，像孫美蘭老師，還有當年編《藝術概論》的馮湘一老師、王宏建老師，一大批在當年史論研究或者藝術研究領域很有見解的人都來給我們講過課。我們印象很深的是尚剛老師的碩士答辯，請的陣容很強大，龐薰琹先生、雷圭元先生、常沙娜先生，還有社科院歷史所的陳高華先生，當時我們站在旁邊，大氣不敢出，我看尚老師答辯的時候冒汗了。當然答辯挺成功，因為他是工藝美院的第一個碩士，所以非常具有歷史意義。2010年我策劃了《光華路：中央工藝美術學院老照片展（1956-1999）》有答辯的照片，你們看見了吧，尚老師那時還很年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