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明 廣州美術學院教授
在許多古人的眼中,落花、殘花是更值得鍾情、更值得吟咏的:“客散酒醒深夜後,更持紅燭賞殘花”(李商隱)、“對酒不覺瞑,落花盈我衣”(李白)。從殘、落花中體驗到的本來應該是孤寂和悽清,但到了後來變為了一種值得驕傲的意象,似乎花本來就應該是這種樣子。但是在王璜生的花卉世界中,他著力描繪的是花的充盈而豐滿的真實性;他不是作為花在深夜中的孤獨的知音者而去描繪它們,而是作為一個被撩撥起最豐盈的想像力的見證者,傳達出每一株花盛開時最迷人的瞬間。可以説,這對於所有對美的感官性質有強烈慾望的鑒賞者來説,無疑是一種很有吸引力的誘惑。王璜生在藝術上的高明之處決不僅僅是把被撩撥起的慾望編織為一個個色、香的空間,而且以極為瀟灑而成熟的寫意筆墨使這一切籠罩在仿佛是來自天國光影的若明若昧的氛圍之中,亦即滄浪所言,“妙處不可湊泊”。與他畫雲夢、畫天地的那套筆墨有很大區別的是,王璜生在這裡不再追求生拙、老辣的奇倔之氣,而是以一種溫漫、淋漓而不失輕柔的水墨和色彩敷染其間。無論從筆墨、立意或審美傾向來看,王璜生的這批花卉畫都已不再是古典前塵中的餘音,而是對生活中的美麗、樸素和繁華的真實眷戀:那種永遠不被消蝕的風姿艷質,恰是在現實生活中最易於被涂污、被扭曲的,因而它渴求著至誠的、精神上的眷戀。
——摘自《誘惑:不被消蝕的繁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