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古今好的作品,我們應該要研究,世界各國好的作品,我們也應該研究。但是,不一定呆板板地模倣。我想,我們不妨儘量地接受外來的影響,憑他們在我們的神經上起一種融合的作用,再濾過我們的個性來著作,來創造。
畫家自我,我想不該有什麼派別的成見,派別只是一種束縛,一種障礙。創作時應該將一切棄之腦後,誠實地説出當時想説的話,自由地表現出當時想表現的思想和情感。
畫家也應該站在社會中觀察社會,站在人生中觀察人生,觀察一切。不論是什麼原則或是例外的,不論是同一的或是差別的,不論是本體的或是現象的。畫家也應該追尋自己的人生觀,找出自己的思想,發覺自己的情感,自然就能産生自我。
畫家雖然不必顧及道德的問題來創作,但是畫家應該修養自己的人格,自己的人品。人品既已高矣,氣韻焉得不高,氣韻既已高矣,生動焉得不至,所謂神之又神,而能精也。
什麼是氣韻?我個人認為:氣是氣,韻是韻,氣韻是氣與韻兩者的結合。氣是氣節,包涵為人的氣節與民族的氣節。氣節決定人的人品,人品能影響作品的格調。什麼是韻?主要的是藝術修養;筆有筆韻,墨有墨韻,色有色韻,神有神韻,也就是對藝術性的要求。
繪畫之所以成為一種藝術,主要的是靠繪畫本身的表現。方薰説過:“古畫不名款”,又説:“有款者,亦于樹腔石角題名而已”。這裡為了不破壞畫面的完整。方薰又説:“後世多題款,然款是甚不易也。一圖必有題款外,題是其處則稱題,非其處則不稱。畫固有題而妙,亦有題而敗者,此又畫後見經營也”。我個人認為,從畫面的完整方面來考慮,實在沒有必要留“款題處”。
線描不僅是物體輪廓的表現,線描本身還具有自己的韻律,包括了形與意,虛與實,靜與動,柔與剛種種變化,它一方面隨著物質的‘質’的變化而變化,同時它又隨著精神的‘神’的變化而變化。要畫好線描的變化,必須要有扎紮實實的基本功。硬變是畫線描中的大忌。
過去的人評文與可畫竹,胸有成竹;鄭板橋畫竹,胸無成竹,隨手寫來,自爾成局。對這兩人寫竹的評語,好像很有道理,其實只看到了表面。畫竹與線描,不是一回事,但是畫理則相同。板橋畫竹,能隨手寫來,自爾成局,這‘局’是什麼?就是胸中有整個畫面的佈局。畫線描,特別是畫白描,不能有一筆敗筆。所以畫白描,在下筆之前,要胸中有‘局’。下筆的時候,心情要保持平靜,這樣才能隨手寫來,説隨手寫來,不如説是隨心寫來,更為確切。這是我學白描的一點體會。
繪畫作品的藝術表現,主要的是由這三個方面組成:構圖、造型、色彩。關於色彩可以是單色的,也可以是彩色的,無所謂哪個高,哪個低。至於雅、俗,不一定單色的都是雅,也不一定彩色的都是俗。就像自以為風雅的,不一定是真雅,被視為俗夫的,不一定都是俗。
色彩不只是一種表現形式,更不僅僅是一種表現技術,色彩的主要功能是最能表達個人的感情,也最能傳達人的感情。人去找色彩,畫出來的色彩總不免有生硬之感;人具有豐富而又熱烈的感情,熱烈的色彩也就流露于筆下。
從圖案的研究中,我總覺得中國的民族在宋代以前,不是像現在這樣一個民族。在想像中,它是一個活躍、勇敢,熱情正直的民族。為什麼中國能不屈不撓的長期抗戰?就因為在我們的血脈中,幸而還留存著那酷似活潑、勇敢、正直的血液。但因為這幾百年來政治上的壓迫,不得不把那種精神掩藏起來,過久的精神上的抑傷、熱情固然喪失,更幾乎使文化毀滅。在藝術上這種表現是非常明顯的。
現在我們重建藝術,第一步要恢復這種活潑、勇敢、熱情正直的精神。藝術的園地已一片荒蕪。儘量吸收各種文化來培養自己。充實自己是必需的。次一步建設時代的民族文化向世界大同的路上前進。在東方藝術設計社的瓶罐圖案展覽會中,他的作風是複雜的,有類似殷周至明清的各種作風,有類似印度、埃及及波斯的作風,有類似希臘、羅馬、歐洲的作風,這些包括了過去、現在與未來。過去是輝煌,現在是荒蕪,將來是光明。希望光明照躍在東方。
在一幅作品上,裝飾性強不強,要根據幾個方面來看,首先看它的構圖。裝飾畫的構圖不僅是畫面上的安排問題,也不僅是要表現它的題材內容,而是要看它有沒有裝飾效果,是不是能和周圍環境相適應,同時又能使自己突出。其次要看形象美不美,色彩好不好。
變是為了取得畫面上的協調。變是為了求得更美好的藝術效果。變往往是更典型的描寫和更概括的表現。變是為了在畫面上起突起、襯托或配合的作用。變是為了適應畫面空間的限制。變是為了適應製作條件的要求。變也是求簡的一種藝術手法。
什麼是風格?風格的一般解釋是指某一時代的文藝,在思想內容和藝術形式方面特徵的總和,同時也指某一作家的個人表現手法的全部特徵。在這裡,我們所要研究的風格,主要的是要研究在不同歷史條件下,在裝飾畫的思想內容和藝術形式方面所形成的不同特徵。
一切都要用不破不立、又破又立的辦法。破,不是把原來傳統拋棄,而是破其淩亂、破其繁瑣、破其醜陋、破其單調。立,是要化淩亂為協調,化繁瑣為簡練,化醜陋為美好,化單調為豐富多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