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王 林
曾幾何時,我們周圍的一切變得如此躁動:殘酷無情雜以多愁善感、感官刺激加上倫理更新、喧囂與曲折、輓歌和裸體、床頭枕邊的悄聲細語與來自遠古的狂呼亂叫——這一切構成了新的文化氛圍。
在古典藝術淪落為月份牌,庸俗文化鋪天蓋地的時候,一個畫家要堅守古典情懷,又要保持精英狀態,實在很難,尤其是在架上藝術漸處邊緣的今天。
因此,描述龐茂琨的藝術經歷是一種探討,重要的問題是:生活于當代的藝術家如何利用古典的藝術資源。
Ⅰ 克制的憂傷:靜態與深沉
龐茂琨的油畫創作大致可以分為三個階段。第一個階段的作品和四川美院的鄉土風有關。以85時期研究生創作為代表,他畫了好多彝族題材的作品。和原來的批判現實主義傾向相比較,他無意在苦澀凝重的形象中去反思社會問題——"我想我僅僅是一個畫家,無心無力擔當改天換地的責任"。和同時代人的自我表現與觀念直述相比較,龐茂琨沒有形式反叛的衝動,而且反對形式與情感結合的表層化——"如果藝術家僅僅表現這個外表,那麼就會流於膚淺的浪漫主義,無非是哭哭笑笑般的歡愉或感傷"。
龐茂琨創作傾向中的崇高和唯美,使他自然靠近古典精神。他筆下的彝族形象,精緻而自足。他很少畫男性,那些彝族少女大多面容姣美,表情平靜,悄然流露憂傷,但如同聖像一般超然而又矜持。
畫家的興趣首先在對動態的把握,他的好幾幅代表性作品是以動作來命名的,如《揚》、《捻》、《織》等等。他善於抓住人物動作中優美而又莊重的傾刻,把它們凝固在畫面上:不是去暗示動態過程,而是把動態直接表現為靜態,仿佛人物本來就是在瞬間中凝固的塑像。通過這種靜穆化的處理,畫家改變了對象的現實性,使它成為一種表情;同時,又克製表情的個人化,使之趨向聖潔與純凈。
龐茂琨的作品流暢而溫馨,他比許多中國油畫家更注意色層的豐富和色彩的細膩。人物面部的光感婉約而抒情,仿佛置身在暖日的籠罩中。其背景或者如圖案,通過冷暖對比以烘託人物(《蘋果時節》),或者如布景,景物深遠卻又與人親近(《靜靜的溪流》),即便是那些虛幻的空間,離人遠去,也充滿緩緩柔情(《揚》、《寂靜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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