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的頤和園，遊客依然如潮。這位年過60，頭髮花白的教授推著妻子邁著蹣跚的步子，緩緩地行走在頤和園不甚寬敞的長廊上。過往的遊客都自覺地為他們讓道，這讓我很是感動，他們是在為愛而讓道啊。人群中，Carroll不斷地説著“thank you”, 而一邊推著妻子前行。遇到推不過去的臺階，他會用力將輪椅抬起，把妻子馱過去，一邊説著“here we go”. 每次在幫他抬輪椅跨過一道道門坎時，我的心總是洋溢著一份沉重的感動：也許他就是用這種“here we go”的態度跨過了一道道人生之坎的吧。
其實，愛情就是一種美；什麼是美？美就存在於心中，愛亦如此。心中有愛，一切不都很美嗎。他于不經意間説出的話讓我有種豁然開朗之感，這個一直被人討論多年的話題原來也可如此簡單的詮釋，這難道不是給“本次大會主題“美學多樣性”注入了新的元素嗎？何謂愛？那是直教人生死相依。Caroll的一言一行早已將這個複雜而深奧的主題詮釋得淋漓盡致了。因為愛，他夫婦倆能夠笑對人生的不幸；因為愛，他對妻子的照顧，用他的話説，成了一種生活的一部分，一種本能（instinct），而不是一種累贅（loan）。
美學家Carroll與妻子
三 對中國美學和世界美學的展望
步行在頤和園的畫廊中，我們不禁聊起了中國的傳統美學和繪畫。他説他很喜歡中國的繪畫，因為它注重強調人與自然的和諧，自然之靈性，意境之優美。這一點是是注重個人的西方藝術需要學習之處。但他同時認為中國人雖在美學鑒賞上的實踐不少，但現有的美學理論卻不成體系，難以讓世人了解；中國人可以讀懂梵谷，但西方很少有人能讀懂老子。隨著中國文化在世界影響力的與日俱增，他表示中國美學走向世界應該成為中國人的一個偉大的歷史使命。
對於中國美學如何才能有效融入世界這個問題，在他看來，這次在北大召開的世界美學大會就是一個讓西方了解中國美學，中西方美學界人士交流的一個極好平臺和起點。不過，他認為最有效的方式，也需長期要做的是中國政府和高校應該通過各種獎勵機制鼓勵更多的海外學生來華學習中國美學，這些學生回國後又可教授他們的學生關於中國的美學，長此以往，就會有更多的人學習和接受中國美學了。
他對北大舉辦的歷史上參會嘉賓規模最大的世界美學大學感到非常欣慰，認為這次大會是世界美學界的“風向標”，並會給中國美學界帶來體制上的變革。作為一生致力於美學教育的世界級學者，Carroll對世界美學的未來發展也表現了一絲擔憂。他説，美學的發展包括對美育提倡在內一直以來沒得到各國政府和社會的重視。不僅中國如此，美國和所有其他國家都面臨同樣的問題。他説，美國一旦出現財政赤字，首先砍掉的是對音樂、美術、哲學等與美學有關課程的教育經費的投入。他們認為這些是繁榮社會的“奢侈品”，而認為自然科學永遠是社會發展的“推動機”。殊不知，美學在當今社會中對塑造公民意識，提升道德修養與人生境界方面是所謂“實用學科”所無法做到的；他説他本人很喜歡中國孔子文章，也鼓勵他的學生研讀孔子文章。最後，他反問我：“政府花那麼多錢去打擊犯罪，而不肯花錢搞美育，從而從源頭上減少犯罪，是不是有點荒唐呢。”他説的何嘗又不是事實呢？
Carroll與妻子在頤和園的荷花旁
結語
兩個小時旅遊很快過去了，接Carroll 的車已來。黃昏中，Carroll 推著妻子在離開前再次去看了看湖中的荷花，他對妻子耳語説：“這位中國小夥子説荷花在中國文化象徵著純潔，説也象徵著咱們的愛情，你説是不是？”妻子笑了，笑得是那麼燦爛。看到這一幕，我眼睛濕潤起來，請不要説我不男人。誰看到這不會為之動容呢？老夫老妻的相濡以沫比年輕情侶間的恩恩愛愛永遠要更讓人羨慕。目送載著Carroll夫婦的車的離去，我有幾分不捨，只希望他們夫婦能一路走好！下次還能再來頤和園賞荷。同時我也心存感激，感謝組委會讓我有這麼一個機會走進Carroll 的世界，從他身上我看到了人間真愛，男人的堅強與責任。另外，他對美學方面的見解讓我這個門外漢學到不少，並有了去了解更多美學知識的興趣。真可謂“君子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作者：陽平 （外交學院 英語系）
2010-8-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