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生活審美化”是英國社會學家費瑟斯通在上世紀九十年代提出的概念,他指出,消費文化與後現代主義思潮正在逐漸消泯日常生活與藝術作品之間的界限,所以美學家的目光應該從藝術館拓展到更大的社會生活領域。這個話題在本世紀初受到中國學界的重視,並在社會轉型的大背景下引起了廣泛的爭論。在本屆世界美學大會上,學者們也從不同的角度重新討論了這一問題。
華東師範大學的朱國華教授認為,西方學者提出的“日常生活審美化”是中産階層的生活方式在現實中的反映。中産階層基本擺脫了物質商品的匱乏,更多地需要借助“符號商品”來尋求身份、社會地位的認同。他們利用強大的話語權引領文化消費的時尚潮流,讓原本不被社會接受的“藝術品”轉身變成品味的、身份的象徵,也同時讓自己的“文化資本”變現為經濟資本。在這個過程裏,文化的精神內容本身已經不被關注了,不僅偉大的藝術家、經典的藝術作品難以尋覓,甚至昔日作為全社會精神食糧的“文學”都退守到狹小的人群當中,把廣大的領地讓給不斷地製造“符號”的大眾傳媒。這個意義上的“藝術終結”並不是文藝作品的消失,而恰恰表現為一種淺薄的繁榮。
首都師範大學的王德勝教授説,朱光潛先生在上世紀三十年代提出的“人生的藝術化”指向的是一種理想的人生狀態,而“日常生活審美化”則更強調日常狀態裏的“感性的”方面。有學者提到,中年以上的國人對那個壓制“感性”的正常需求的歷史時代仍然記憶猶新,所以,維護感性的“合法性”就帶有某種思想解放的意義。這種討論“日常生活審美化”就不僅僅是西方式的中産階層的趣味表達,而且帶有了中國半個多世紀以來社會變遷的獨特印記。
在這次世界美學大會上,也有青年學者加入到“日常生活審美化”的討論當中。中國社會科學院的劉悅笛嘗試在中國古代經典當中尋求思想資源。他認為,中國先秦的儒家並不排斥“情”,但要通過生活化的“禮”、“樂”讓日常的情感得到陶冶,達到“情深而文明”、“憂樂圓融”的生活狀態。劉悅笛説,中國古典美學本身就是一種活生生的“生活美學”。
(北京大學美學與美育研究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