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大箴(中央美術學院教授、中國美術家協會理論委員會主任):
下面有請袁運生先生發言!
袁運生(中央美術學院教授):
各位,今天有機會在這裡跟大家見面很高興,也聽了很多朋友談到劉海粟,我覺得很令人振奮。
劉先生畫的這種展覽,當然事情非常好,尤其是在市場膨脹的情況下,非常認真來做展覽我覺得非常感動。20世紀以來包括改革開放以來對於劉先生藝術上的評價,我覺得要想説又説不出來,要説又説不透也説不肯定,也不好把話説完,應該留有餘地。我覺得這是受了上一代人個人之間矛盾的影響,這影響了我們對他的看法和評價。
劉海粟先生毫無疑問是20世紀中國藝術的大師,無論從那個角度講。因為他既是教育家、傑出的油畫家,又是國畫家,從書法藝術來講,他也是大師,這種人是非常難得的。我知道他的展覽在辦的時候,我覺得肯定是在正廳,肯定會有相當的規模,但是沒有想到展覽館是在周邊上。我的意思不在於事件層面,當然事件是好事,初衷是好事。但我覺得劉海粟先生是值得認認真真做準備,好好做一次大的展覽,值得做這樣的事情,尤其是在當今中國值得去做。
現在的狀況無論從藝術學院、藝術院校角度、藝術運動角度講都不太樂觀,現在都覺得市場很好。我覺得市場一定要跟藝術運動分開來,不要混合在一起,評論家不要太多的關注市場,而是要關注藝術運動。尤其是中國的市場,中國的市場可以説非常不成熟。不要説這種市場,哪怕是西方的市場,市場跟藝術之間的時間距離,西方常常講有70年的距離,這很正常。即便在學術界,對一個人的理解也未必是同步,西方文化應該説是比較普及,但還是同樣會發生這樣的事情,而我們在這裡這是更不用奇怪的。
現在看有錢人群體,他的文化素養到底是什麼樣的情況,我們對這些事情有什麼感慨。這是在運作當中的事情、發生當中的事情,如果藝術家的關注就在市場,跟著市場脈絡跳舞,藝術就沒有希望。市場不代表藝術的方向以及藝術的評價。可目前我看到市場的現狀,從各個方面都能體會到,我覺得不是很健康。其實劉先生的畫不是市場可以做決策的,因為劉海粟畫的畫是生命之畫,在他的每一幅畫中都充滿著他生命的力量,那是活躍、生氣勃勃的精神。就光這一點,拿21世紀所有的畫家相比,劉海粟是非常突出的藝術家。
藝術用什麼衡量?開始的時候講內容,可以講政治內容,大家知道這是不可靠的切入點。關鍵是要看藝術跟這個人之間的內在關係到了什麼程度?我覺得對劉先生來講他的畫就是他的人,他在畫畫的時候體現了氣象、創造精神,就像他這個人一樣。
我不太同意有位館長講基本功不夠,劉先生之身上不存在基本功夠不夠的問題。所謂基本功夠不夠純粹是蘇聯畫流派過來以後才有的,劉海粟先生需要的不是這個。就好像中國的傳統、藝術雕刻也不講基本功。如果講基本功,雲崗石刻基本功如何?是不是還不夠?基本功根本就不是談藝術的標準。目前我們對藝術評價問題上常常是混雜的,如果説一個人的氣質,氣質很重要,但氣質的表達能夠到達什麼程度?這一點可以看出這個人他的藝術修養以及表達的能力,表達的能力不是和基本功直接掛鉤,和他的材質、悟性、精神高度有關,但絕對不是基本功來保證的,如果這樣談問題根本談不清楚。那我們就要否定自己的文化,敦煌畫畫的不準,石刻的作品比例不對,應該是7個頭,怎麼是5個頭呢?
我們現在處在非常尷尬的境地,把腦子洗的兩邊不著地,跟自己的文化不著邊。小學、中學、大學的教育,都沒有自己文化最根本的東西,我們有文學,我們的哲學、經濟學一直放在一邊,已經有50年了。這種情況使得我們的人不完整,不能成為一個真正的中國藝術家,一個完整的人、一個完整的中國人,一個完整的中國有知識的人,不要説有學養,而是有知識的人,這他都做不到。這樣的人來談問題我覺得非常困難!
為什麼在上一輩的人在20世紀早期的人,他的人跟我們現在就不一樣。所不同的就是他們首先存在著對自己文化最根本的價值觀,這是不能缺少的。如果這個缺少了我們的民族也沒有了,民族文化也沒有了,更何況談融合的問題。首先要有自身,自身沒有還談什麼融合,所以不要總談融合,先要把自身立足,立足之後才能吸收,吸收是為了發展,而不是為了融合。西方人誰告訴你要把東方文化進行融合,有這麼説的嗎?不融合就活不成了?西方文化不也一樣很好,他們有他們的思路。我們老是要講中西要融合,不是説中國文化不值得重視,人家根本就沒有談。你的文化要有價值,是繼承與發展的問題,怎麼發展?發展過程中可以吸取別人的營養,而融合就會變質,整個關係就搞不清了。你的本質是生命的根,根不能取消,也不能破壞。
我們看劉海粟先生畫的時候,為什麼覺得有一種氣,有一種精神。他去法國看別人的畫不會五體投地,他有他的看法。20多歲畫的畫有氣質,畫中國畫也一樣,劉海粟先生的素質好,是基本的工具性的學習,很快就相當成熟了。為什麼能夠有這樣的成就?就因為他是中國的藝術家,已經對中國的書法、中國的文化已經有了自己的價值觀和審美的意識,很清晰自己要做什麼,是這麼一個人,而不是什麼也不想腦子一團糨糊,根本不知道怎麼樣而跑去找真理,不是這樣。藝術的真理難道西方才有嗎?我覺得我們是軟骨病,精神不太健康,沒有自信心,在這種情況下,我覺得這樣是不行的。我覺得劉先生的畫展應該正經的好好放在一個大的展廳進行宣揚、展覽。
康有為對劉海粟先生影響很大,首先是在書法、觀念、看法上,劉海粟在這一點上把握的非常好,包括油畫上也一樣。前幾年討論筆墨討論得很厲害,我覺得根本不值得討論,中國人講筆墨不僅僅是當工具,他所需要賦予筆墨的首先是精神,是人的精神,人和上的情感和氣質要到筆端去。記得70年代看過一個展覽,看的非常失望。稍微遠一些只能看見花裏胡哨的東西,看不出來什麼東西。我們現在不能停留在這個水準上,對文化的認識,對劉先生藝術的認識,都應該建立在對文化的把握、精神價值的基礎上。不是因為他到西方去尋找什麼工具,這不管用。他是一個完整人,在30多歲去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成熟完整的人,是一個對自己文化有信心的人,所以才畫這樣的畫,這點極為重要。在現在我們宣傳劉海粟先生藝術的時候,這一點是尤其重要。
我就講這些,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