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功

時間:2009-01-16 18:26:36 | 來源:藝術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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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啟功(1912~2005)

  書畫家,教育家,文物鑒定家

  寫甚麼,不知道。當其無有書之妙。李延聲先生速寫 啟功自題 一九九五年十二月三日(031)

  長成甚麼樣,完全不由我,畫筆造化權,無可無不可。啟功時年八十三歲半。(030)

 

  啟功:學為人師 行為世范

  (一)

  1979年我在中央美院中國畫研究生班學習,啟功先生教我們古典文學和詩詞課。啟功先生學問淵博,治學嚴謹,教學認真,講課特別能旁徵博引,深入淺出,風趣生動,讓我們受益很深,大家都十分敬重他。

  近水樓臺先得月。我家就住在北師大校園對過,“學為人師 行為世范”,啟老提出並題寫的校訓廣告牌,立在校園的大路旁,每次看到都感到很親切。從中央美院畢業後我仍常到啟功老師住的小紅樓探望討教,多得啟功先生的關愛與教誨。

  20世紀80年代中期,不少人受“新潮”影響,迷戀所謂新觀念新技法,對人物畫尤其是寫實的人物感到厭倦,我卻花大氣力創作了一批題為“正氣篇”的人物畫,精心塑造了司馬遷、鄭板橋等100多位我國歷史上傑出人物。完成後我帶著畫稿到府請啟功先生指教。他一張一張地看了,非常熱情地鼓勵我:“應該畫,畫得好!”我告訴他準備在中國美術館辦個展覽,李可染先生為我題寫了展名《李延聲正氣篇人物畫展》,我想請先生也為這個展覽寫點什麼。啟功先生爽朗地應允了。他略加思索,當即提筆,賦詩一首:“譜得無雙昔久傳,從來畫史敬忠賢,新看袞鉞丹青筆,重寫乾坤正氣篇。”落款為“延聲同志正氣篇畫展觀後奉題一首 啟功”。前後不過短短的十來分鐘時間,年已七十有三的先生就吟成佳作。這首只有28個字的七絕,竟巧妙地運用了無雙譜等幾個典故,意境高遠,感情充沛。我驚嘆先生學養專深,才思敏捷,才華橫溢。啟先生寫“奉題”,對我這個晚輩來説實在不敢當。先生的熱誠、謙遜與寬厚使我久久不能平靜。我恭敬地將先生的這首七絕收入我這個展覽的簡介中。

  展覽開幕後,我原本要找車專程接啟功先生來參觀指導。沒想到,先生卻自己乘車來中國美術館,又上了二樓我的展廳裏。這真讓我喜出望外,激動不已。陪著啟老看了我的每一幅作品,傾聽先生對我的創作意圖、美學追求與藝術實踐肯定與鼓勵支援的話語,我覺得得到了莫大的支援與幫助,這是我一輩子受用不盡的精神財富。

  1993年5月我到廣東藝術博覽會上辦畫展,啟老百忙中為我題寫“李延聲藝展”5個大字,為畫展增輝。

  (二)

  1995年我開始用毛筆宣紙為中外名人寫真,很自然少不了啟功先生。

  我又一次敲響了啟老家的門。啟老如同往常,還是親自出來開門,客氣地迎我進書房。在他家書房裏總是擺著毛絨絨的熊貓,還有許多其他玩具。可見先生的童心童趣。我説明瞭為先生畫像的來意,先生很配合,把圓圓的腦袋歪了歪,天真無邪地笑著問我:“你要我怎麼著?”我説:“隨意,您老覺著怎麼舒服,就怎麼坐著。”於是先生面對我端坐著,讓我畫了一幅。我畫興正濃,先生又坐到書桌前,隨便寫點什麼,讓我在一旁畫。不一會兒,完成一張先生伏案揮毫的畫像。我請啟老為畫題詞。啟老看了看畫,風趣地問我:“隨便寫啊?”先生隨即在自己頭像旁寫道:“長成甚麼樣,完全不由我,畫筆造化權,無可無不可。啟功時年八十三歲半。”好一個“八十三歲半”!這個“半”字讓人樂了半天,足見先生的認真勁。接著先生找出“啟子手”和“功在禹下”兩枚白文印章,親自壓上,又拿出一罐滑石粉,用毛筆沾粉一掃。畫上新鈐蓋的硃砂印跡就不會污染了。啟老還頗帶得意地笑著問我説:“這個辦法好吧?” 在另一張他正揮毫的側面半身像上,先生題道:“寫什麼,不知道。當其無有書之妙。李延聲先生速寫 啟功自題 一九九五年十二月三日。”多麼幽默又富有哲理!然後啟老選出“道法自然”的一枚朱文印章壓上,又用筆沾粉掃了掃。望著先生總是帶著微笑的圓圓的臉和寬闊額上深深的皺紋,我每每一番感動:多麼和藹可親的長者,多麼睿智可敬的智者!

  1997年,我完成了《魂係山河》國畫長卷,準備在中國革命博物館中央大廳展出。啟功先生時年已85歲高齡,我不忍心再勞動他老人家去看展覽,就帶上《魂係山河》彩色小稿請他指教。先生看了很高興,當即鋪開一整張四尺宣紙,為我題寫下了自己歌頌民族英雄林則徐的這首詩:“當年大老立中朝,忠盡無虧日月高。鴆毒淪肌耒雅片,燕熹銷骨積牛毛。孤懸炮壘人心拱,萬里刀環馬足遙,十億於今同一德,虎門門外海安潮。啟功敬題。”我老伴站在一旁,見啟老的詩中寫的是“雅片”而不是“鴉片”,求教于啟老。啟老笑著説,“‘雅’與‘鴉’古文中是一個字,而考慮詩的平仄,我用‘雅’字。”先生隨即找出“啟功之印”白文印章和“元白”朱文印章鈐蓋,又是用筆沾粉掃了掃印跡……

  好一首七律,好一個“敬題”,好一對一陰一陽的鈐印,足以見先生尊忠敬賢、愛國愛民的拳拳之心!人民美術出版社為我趕印《魂係山河》縮印長卷,我把先生的這首詩收印在卷首,時常向我的朋友們展示吟誦先生的這首七律佳作。

  2005年6月30日2時25分先生在北京逝世,我十分悲痛。夜深人靜時,我時常拿出先生給我的那些墨寶,凝視良久,感慨萬千,覺得先生並沒有遠去,他永遠活在我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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