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胡佳
胡慶雁的最新個展“空殼”于瑞士時間11月18日在位於盧森的麥勒畫廊開幕。此次展覽，從主題策劃到作品挑選都全部交由藝術家本人“操辦”，他笑稱這是對自己近一年來創作上的“彙報和總結”。將本次展出的9件作品用“空殼”統領，在胡慶雁看來，是再自然不過的事：“空殼”一詞不但為觀眾提供了一個易於進入作品的端口，同時又充當著藝術家探討“空間轉化”和呈現雕塑中流動性這一議題的題眼。通過“空殼”，觀眾在欣賞和理解作品時也將經歷從篤定到遊移的過渡，進而生出疑惑——可視是否即為可現，可控是否即為失控？
胡慶雁認為雕塑雖然是紮實而堅硬的存在，但其恒久與凝固的特性恰恰最為適用於探索某種“模棱兩可”，“轉瞬即逝”的過程。利用雕塑的特質來打破這一媒介自身的界限，從而創造一種“似是而非”的狀態，才是他要解決的問題，也是探討雕塑語言當代性的意義所在。這次展覽中的幾件作品《左耳進右耳出》，《蠢貨》，《飯桶》實則是用雕塑的外部形式“殼”表現其裝入雕塑之內的“空”。因而使雕塑從一種追求“表”與“面”的“型”轉化為具有“量”與“度”的“器”。
《蠢貨 No.2》，2016，碳鋼，空氣，7件，高度從79 cm到188 cm不等
《飯桶 No.2》，2016，碳鋼，空氣，53 x 252 x 53 cm
《蠢貨》和《飯桶》都是中空的器物，是空殼。《左耳進右耳出》雖然也是殼，但這件作品更多的是要通過空間構建中迷亂混雜的“有形無形”來體現能量的“可控與不可控”。胡慶雁只是在創作初期將此件作品的材料敲定，過程中則放任工作室的助手們“因時而變”的將不同類型，不同型號的碳鋼變徑接頭以口徑吻合的原則進行隨機組合與銜接。在前後持續三個月的形態演進中，自始至終沒有確定任何方案和草圖，並且每個具體的操作都由助手自行決定，胡慶雁所要參與的部分，僅僅是忖度何時“叫停”。而作品最終的“結果”狀態，則是對每個由個體彈性“掌控”所形成的集體“失控”的最後一輪“控而未控”。而這件作品最終達到的體量則絕對超乎任何一個或審慎或肆意或中規中矩參與者的預判和臆測。
《左耳進右耳出 No.1》，2016，碳鋼，空氣，235 x 249 x 140 cm
《左耳進右耳出 No.1》局部
胡慶雁表示“何時叫停”絕對是在雕塑創作過程中的一個核心問題，究竟還要不要繼續加工下去，説到底也是對“掌控”的一種主觀判斷。儘管深入的過程是為了提純和獲得某種指向，而在這樣的既確信但又充滿不確定性的探索中，作品必定會伴隨部分特性與資訊的丟失，因此它隨時面臨在既定的路上走向並成為另一種完全不同實體的可能性。
如果説藝術品中最熠熠生輝的部分來自創作過程中迸發的不可控因素，那麼決定其精彩程度和持久力的部分則來自藝術家對概念和材料的熟稔把握。胡慶雁對材料所保有的熱情使他有耐性並且願意去面對不同材質給創作帶來的局限和挑戰。對他來説，無處不在的局限性反而是可以令他無限發揮的好東西。
《什麼都不是，但你可以把它擺在家裏 No.1》，2016，鋼筋，汽車漆，35 x 65 x 45 cm
《什麼都不是，但你可以把它擺在家裏 No.2》局部，2016，鋼筋，汽車漆，54 x 39 x 35 cm
在《什麼都不是，但你可以把它擺在家裏》這一系列作品中，藝術家選取鋼筋作為媒介，旨在表現“控”的部分，與《左耳進右耳出》中碳鋼變徑接頭組成的“不可控”形成呼應。一根根鋼筋作為工業生産中的標準件，它代表一種規矩。雖然它們尺寸都不大，但鋼筋的直徑很大，遠遠粗過手指。把它們揉成這樣，從掌控的技術角度上來説存在很大的難度。這些看起來淩亂而又自然形成的隨機軌跡，卻是藝術家嚴格控制下的産物。對於胡慶雁來説，它們不夾雜任何所指，僅僅是一種他所追求的“似是而非”狀態中的某種變換。
除了以上幾件提到的金屬材質的作品之外，本次“空殼”展覽還展示了三件從媒介上看來屬於繪畫和影像的作品。它們分別是《墜落的肉身》，《繪畫》和《一堆泥巴的故事》。胡慶雁特意強調要從和雕塑相關的層面來進入這幾件作品。他指出《墜落的肉身》雖然由油畫組成，但他創作的初衷還是要討論圖像，繪畫二者之間與雕塑的關係。所以對這件作品來説，繪畫和圖像的表層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作為物的“皮”和“殼”。因此在表現上他忽略了對表層圖像細節和完整性的追求，轉而將更多的關注投入到如何呈現這一層“殼”的歷史感和時間性上。
《墜落的肉身》，2015，布面油畫，223 x 120 x 90 cm
《墜落的肉身》局部
胡慶雁希望自己每天的工作都有意義，可以在創作上提出一點新的問題和思路。藝術註定是一條越走越窄的路，而前沿究竟去向何方，胡慶雁有自己的理解：他認為“在前面的”不一定是前沿，“在前面的”也不見得就是“進步”，所謂的前沿並非是按照線性思維的邏輯發展而來。當大多數的人都站在中心的時候，邊緣就是前沿；當一件事物的價值被大多數人認可的時候，才會有趨之若鶩之勢，而前沿也許就隱匿在大多數人尚未察覺的方向之中。
本次展覽將持續到2017年1月28日。
藝術家胡慶雁在布展現場（左一）
瑞士盧森麥勒畫廊展覽現場 1
瑞士盧森麥勒畫廊展覽現場 2
瑞士盧森麥勒畫廊展覽現場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