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連環畫變遷探索 尋求歷史的思考

時間:2015-03-04 15:45:45 | 來源:東方早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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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版《三國演義》連環畫《鳳儀亭》分冊的封面

《三國演義》連環畫由上海人民美術出版社幾十位畫家共同合作,誕生於上世紀50年代,半個多世紀以來一直在不斷地重版再印,成為由四大古典名著改編的連環畫中生命力最頑強者。據不完全統計,《三國演義》連環畫的累計印數遠遠超過億套。一套“小人書”,你借我、我借你,何止一代人閱讀?連環畫這種于幾十年前曾經輝煌過的藝術形式,正在無可奈何地退出當下的舞臺而迅速進入收藏渠道。然而,在連壇收藏界十分稀有的1957年最初版的《三國演義》連環畫又于近期再度重新整理出版。

“57版《三國演義》”在1963年修訂版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版過,從此隱退江湖,因此在收藏市場成了“寵兒”。當年的那些連環畫名家已紛紛作古,作為一種藝術形式的連環畫在當下正努力尋找著新的生機,而57版《三國演義》的重現江湖,也讓我們反思一個話題:既然連環畫是一個時代的産物,那麼如何從連環畫中讀出歷史?

1957年9月起,連環畫《三國演義》正式開始出版,當時並非按照第一冊、第二冊這樣的順序出版,而是在當年9月一口氣先出版《虎牢關》、《小霸王孫策》、《戰宛城》等十三本,到了1961年6月第60冊《二士爭功》出版為止,才全部出齊,前後歷時四年時間。《三國演義》連環畫是中國連環畫歷史上的一個高峰。57版《三國演義》總共6941幅圖,是新中國成立以來第一套長篇連環畫,內容多,篇幅長,參加這項工作的編繪的文字作者、繪畫作者多達幾十人。參與這套連環畫繪畫的有三十幾位畫家,如劉錫永、趙三島、陳光鎰、徐正平、劉旦宅等都是上海灘名字響噹噹的連環畫高手。他們秉承中國傳統線描技法,細節描繪毫發畢現,人物刻畫形神兼備,場景渲染令人身臨其境,既體現各自的藝術個性,又保持整體上的風格統一。

調整後的《三國演義》連環畫《五丈原》分冊的封面

三國連環畫版本流變與其原因

《三國演義》連環畫緣起于1956年,當年的廣州文藝會議後,由當時的上海人民美術出版社負責人之一黎魯提出並確定了《三國演義》連環畫的選題方向。之所以提出這個選題,是為了遵循普及中國文學名著的文藝方針,讓新連環畫佔領文化陣地。

當時,滬上的連環畫創作力量比較強大,黎魯就建議上海畫《三國演義》,北京畫《水滸》,湖北美術出版社畫《西遊記》,天津美術出版社畫《聊齋》。大家分工協調,自然也沒什麼競爭。《三國演義》連環畫從問世以來,歷經四次修訂。從1957年的初版到1963年的二版,到1979年版,再到1987年版,直至2003年的收藏版,前後共五版。初版一般稱為57版,二版在連壇稱為63版,1979年之後出版過48冊版,稱之為刪減版,後來出版了12本增補版,又把12本和48本合起來60冊,但這60冊上沒有57版上蔚為大觀的印章。在版本流變中,變動最大的是第一版即57版到1962年的第二版。

《三國演義》中有名有姓的人物有數百個,為了讓各分冊統一起來,在繪畫前作了充分的準備工作。先由劉錫永、徐正平等五位畫家負責造型,在反覆研讀原著中對人物年齡、性格、相貌特徵的描寫之後,再研究相關史料中對於當時的服飾、兵器等的記載,還參考了《歷代帝王像》等資料和戲劇的造型,還要照顧到讀者的欣賞習慣。就這樣經過反覆修改,最後確定了一百多張“定型照”。張飛、曹操、劉備、關羽的形象讓人一看便知。曹操獨攬大權時,與遷都許昌之前的造型都不一樣。《三國》的書名全部由中國畫大師賀天健書寫,在每一冊連環畫的右下方都有一方標明序號的紅章,章的形狀不同,字體各異,出自篆刻大家都冰如之手。

上海人民美術出版社此次負責57版《三國演義》重新出版的資深編輯陳元山在接受記者採訪時透露:“以前大家對畫稿的保管意識並不強烈,第一版到第二版的封面改變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原稿遺失,或者借到外面找不回來了。比如《鳳儀亭》就是如此才改的封面。《小霸王孫策》的封面改動亦如是。還有另一個原因便是覺得封面畫得不盡如人意,比如《五丈原》。原來編腳本時,這一冊的名稱並不是《五丈原》,而是‘六齣祁山’,57版時,木牛流馬畫到了封面,感覺畫面的裝飾性比較強,整體風格與六十冊不統一,在後來的版本上便改成了諸葛亮在帳中臨死前的一幕。”

《三國演義》連環畫版本的另一個大變化反映在書體形態上。傳統的連環畫尺寸為60開,1979年以後,所有連環畫尺寸都從60開變成64開,這意味著所有圖片都要被裁掉一條,所以1979年以後版本的《三國演義》連環畫的圖片與57年版和63年版相比,儘管主體畫面沒什麼變化,但其實都殘缺不全。“近7000幅圖都是這樣處理,封面也不例外。開幅小了,有些圖片處理得還可以,有些就很難處理。大師畫的作品同樣也遭此厄運,所以我們現在看到的都不是完整的封面。”陳元山説。

從1957年版到1963年版的演變過程中,《火燒新野》、《戰長沙》和《空城計》這三本連環畫是全盤推翻,請人重新畫過的。但重畫與否的決定絕非是個人行為,而是當時趙宏本負責的整個編輯室集體做出的。陳元山認為,《火燒新野》由畫過《桃園結義》的徐正平所繪,從繪畫角度而言,畫得很好,但是“彼時,徐正平要追求自己繪畫的個性,所繪風格與整套60冊書的風格無法協調”。與60冊連環畫風格不統一,成為重畫的癥結所在。而《戰長沙》和《空城計》,是在第一版出版時就覺得畫作品質平平,於是重新組織人再畫,“後來我們覺得《火燒新野》重新畫是對的,但是《戰長沙》和《空城計》重新畫過,無功也無過,並無必要”。

調整後的《三國演義》連環畫《鳳儀亭》分冊的封面

“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的結構調整

同貫穿三國演義精神的八個字“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一樣,從“57版《三國演義》”到調整為至今流傳頗廣的63版的過程中,也有把幾本書裏的故事或拆散、或歸併的,分分合合的目的是為了把故事敘事的時間安排捋順。

往往是在57版中出於時間跨度的考慮,合在一起的兩個故事,到二版時便拆了開來,“比如《千里走單騎》在二版時被拆成了兩本,為《白馬坡》和《千里走單騎》。出於結構上的安排,《犯長安》被一分為二,拆成《犯長安》和《李郭交兵》,《三讓徐州》的故事則夾在了兩冊當中。《水淹七軍》拆開為《單刀會》和《水淹七軍》。這樣子就增加了3本,為了保持60冊的總量,有些故事在二版時索性取消,便刪去了三本:《傳書救劉備》、《截江奪阿鬥》和《落鳳坡》。”“還有一個細節就是《擒孟達》在初版時,裏面插了一段西羌兵攻打涼州的故事,有三十幾幅畫,因為覺得這一段不太重要,二版就沒有了,且補充了一段其他情節。具體都是楊兆麟負責操作”,陳元山回憶。

如何拆解並努力使全套連環畫保持完整?《犯長安》原來有183頁,變成《犯長安》和《李郭交兵》兩冊時,前者從原書中取圖67幅,重新再畫了21幅,修訂後就有了88幅圖;《李郭交兵》從57版《犯長安》中拿出116幅圖,又再畫了4幅,變成120幅;《白馬坡》從原來的《千里走單騎》裏取圖49幅,從《走官渡》取圖39幅,又重新畫了40幅,變成128幅,成為完整的一冊;被拆後的《千里走單騎》又補畫20幅,這樣成為兩本書;57版的《威震逍遙津》到了第二版變成了《濡須之戰》,連名字都全然改換,原書中刪除了50多幅,又重新畫了41幅。“調整主要是從內容和結構方面考慮。濡須之戰是非常重要的戰役,第二版就從多描寫一些戰爭的角度考慮。還有些改變是當時的編輯覺得初版內容上有欠考慮,到修訂版時加一點進去。《單刀會》也是如此,《單刀會》是如此重要的一個故事,初版時淹沒在水淹七軍裏,第二版時就單獨開列。”

《三國演義》進入修訂版時,還增加了部分情節,但是即使補畫的作者與原作者是同一個人,也會因為畫于不同年代,以及作者對自己的畫風有個性化的藝術追求,而顯得不太協調,畫風無法相合。“這種情況在《三國演義》修訂版裏面也比較多。比如説《捉放曹》的初版確實好,二版增加了11幅畫面,形成總共81幅一冊。初版原來的故事中在曹操騎著馬回到老家就結束了,到第二版的時候,增加了11幅,增加的內容就是曹操回家鄉之後招兵買馬。”

畫《走麥城》的是老連環畫家嚴紹唐,他保留了較多民國時的繪畫習慣,民國連環畫的文字都在畫面裏,但是新連環畫裏文字是在圖片下面的,所以第二版的時候把圖畫中的文字都去掉了。口白變成文字描述,就這樣增加了幅數。《犯長安》中有個畫面,畫中的將軍殺了兩個敵將,騎著馬回去,有一個手伸出來的動作,其實在初版中,畫面中的人物是提了兩個人頭,再版時為了淡化處理血腥場面,把人頭簡單處理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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