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細節,並有所控制
Hi:這件作品從開始到成型的過程是怎樣的?(尹朝陽的工作室裏懸挂的一張未完成的作品)
尹:九死一生,這張畫畫了三、四年了,我的有些作品反覆得特別厲害,這張已經蓋了無數遍了,最近我打算把它完成,會用些不同招數。
Hi:比如呢?
尹:一個是很厚,這個不是用油彩的,有點像壁畫,就是用做畫布的底料來畫。
Hi:與油畫的區別在哪?
尹:沒有光澤,油畫顏料有光澤,它把之前畫的東西都蓋掉了,反而出現了一種我比較喜歡的東西。
有虎的風景 布面油畫 60x80cm 2013年
白山 布面油畫 48cm×60cm 2014年
Hi:是什麼?
尹:畫面上的一種變化,這種變化我以前不會有意識地去做。
Hi:以前的畫面更閃爍,更多地集中在顏色之間非常細微的關係上。
尹:對。
Hi:這幅呢?
尹:這個有點反其道而行之,它更渾然一體,更古舊,有點像就是岩石的表面。
Hi:顏料很厚,看著粗,但細節很講究。
尹:畫面裏的東西我從來沒有擔心過,畫了這麼多年,細節隨手都可以帶出來,問題時如何去駕馭這些細節,就需要你對這些細節有所認識。
Hi:細節所對應的真實之物,以及作為繪畫的細節。
尹:畫同一處景,兩張不同的畫,就是在處理這樣的問題。所以你對它變化的把握,還是在不斷的賦予它一種新的東西。它對應的像是生命裏的不同時刻。
松風谷 布面油畫 150x200cm 2012年
金山谷 布面油畫 220x385cm 2013年
追求有難度的繪畫
Hi:山體和元素(樹、房子、路)之間的關係是怎樣的?
尹:其實我畫的特別的傳統,我希望把所有的元素都組合在一個我想像的空間裏面,這個空間和繪畫的發展是對應的。因為人們不斷地會對對這個東西(繪畫)産生一種修改的企圖,你要有一些新的東西,我剛開始畫山水的時候就是這個狀態,但是現在我希望往回走一走,然後再從這個裏面走出來。
Hi:如何理解“畫得傳統”?
尹:我理解的傳統裏面的東西有氣質、有結構,因為我始終保留了畫面裏的空間,沒有完全地平面化。還有一個就是技法,這是我一直不斷要求自己的事情。
晚山紅寺 布面油畫 75x115cm 2012年
Hi:在不斷變化的過程裏解決的是什麼問題?
尹:畫面上的變化背後是方法的變化,但這種變化我不希望是一下子推導出來的,而是在不斷修正的過程裏出現的,畫面裏永遠需要解決的是單純的問題。
Hi:需要被單純的複雜的那個東西是什麼?
尹:你希望它越來越單純,因為它曾經必然複雜過,裏面的這種細節慢慢地變成一個完整的東西,這種完整就像是一筆,我理解的繪畫就是“一下子”,完整、乾淨,一目了然。
Hi:基於對油畫的理解,你如何確定畫面中的那“一下子”?
尹:從一開始進入這個系列的時候,我就選擇了畫得很厚,因為駕馭油彩是需要經驗的,在這裡面你面對的是一個不一樣的傳統,比如説西方的這個傳統,要對它有足夠的了解。其二,我還是追求那種難度的繪畫,所以畫面裏要對技藝有一種錘鍊,這種技藝同時會給你提出要求,比如説你掌控的顏料與畫面的結合,你還要用自己的方式對畫面有所把握,我覺得這些幾乎是我在畫面上工作的全部的內容,而且這個內容是在不斷地向我提出更高的要求,希望畫得越來越不同,空間越來越不同,所以走到現在畫面上就有了很大的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