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藝術下鄉記:給我生活,藝術隨意

時間:2014-09-02 10:44:54 | 來源:新週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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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藝術領域,鄉村一直是重要主題,藝術家以精英和旁觀者的姿態來構想跟描繪農民和鄉土。18世紀末,英國畫家托馬斯·庚斯博羅(ThomasGainsborough)就是被這樣靜謐的鄉村所打動,他離開喧鬧的社交圈,用余生來描繪田園風光。那不失為一種結局,但現在很少有當代藝術家直接描繪田園風光。他們在鄉村生活的時間可能更長了,但是那些從城市裏帶來的問題還在。岳敏君説,在大理他其實一直在思考。

在貌似無所事事的狀態中,藝術家調試著方向——岳敏君舉辦了近年最大的個展“偶像製造”,葉永青找到了他的“鳥”。

問藝術家葉永青大理有沒有美術館,他搖搖頭:“如果有人要來搞這些事,我就離開大理。”

在大理,藝術家不搞藝術,但是“每個畫畫的人都想再做兩件事:蓋房子、拍電影”(韓湘寧語)。葉永青倒是和張楊、奚志農一起搞了個“大理下午茶”,但來者基本跟當代藝術沒啥關係,他也只是趁機去了解更多自己不知道的事。

沒有任何一個落足鄉村的藝術項目像“越後妻有藝術三年展”這樣悉心與土地和農民共處。

在鄉野間搞當代藝術,國外也有不少嘗試。

在法國西北部小鎮布列塔尼,連鎖超市勒克萊克(ELeclerc)的老闆米歇爾·愛德華·勒克萊克把一所17世紀的修道院改成了畫廊,並希望能把丹尼爾·布朗(DanielBuren)、雅克布·莫諾裏(JacquesMonory)、皮埃爾·蘇拉奇(PierreSoulages)、安塞姆·基弗(JacquesMonory)等大牌藝術家請到小鎮上展出。他拿不準小鎮居民是否會像歡迎生活用品超市一樣歡迎畫廊,但他確實相信藝術家會像需要城市觀眾一樣需要小鎮觀眾。

1998年,泰國藝術家卡明·勒猜巴碩(KaminLertchaiprasert)和里拉克裏特·蒂拉瓦尼拉(RirkritTiravanija)在清邁聖東巴縣半湄鄉創辦“土地計劃”,引來不少國際藝術家築巢工作。

“他們逃離了畫廊和美術館,把藝術活動的地點搬到了一片田野上。農業耕種和靈修活動的目的只在於錘鍊自我學習和自我控制的能力,他們對個人內省的哲學的興趣大於對複雜的社會現實的關注。”歐寧寫道。

日本新潟縣十日町地區的“大地藝術祭——越後妻有藝術三年展”已經有14年曆史,並成功地以當代藝術幫助窮鄉僻壤煥發活力。在這個地震頻發、老齡化嚴重、降雪量世界第一的地區,藝術家把760平方公里的土地當成美術館,在森林、河流、稻田間展出作品。

為了説服對藝術一無所知的農民,藝術節組委會召開了超過2000次情況説明會,他們還和當地人一起勞動,把當地人當成藝術節的主角,同時把當地的傳統産業和自然資源也盡力地融入展覽。

就地取材的“越後妻有藝術三年展”是一個難以複製的成功案例,沒有任何一個落足鄉村的藝術項目能像它這樣悉心地與土地和農民共處。很多後繼者甚至根本就沒有振興地方的野心,對他們而言,回到鄉村能做的,只是在一個僻靜之所完成自己的夢想。

歐寧談“碧山計劃”

“如果政府放開手讓我做,可以做出一些讓大家服氣的東西”

盛夏,黃山腳下碧山村。村子佔地58.5平方公里,人口2907人。稻田間矗立著雲門塔,從這座當地最高點俯瞰碧山,白墻黛瓦的徽派民居呈長條狀蔓延。歐寧和左靖2007年第一次造訪就被這裡的自然風光和歷史遺存吸引,于2010年發起“碧山計劃”,希望通過知識分子回歸鄉村激活鄉村。

7月2日,南京大學“中國研究”國際暑期班40多人來到碧山參觀,隨後哈佛大學社會學博士周韻發佈17條微網志和長文質疑該計劃的意義。這並不是第一個質疑的聲音。2011年8月,首屆“碧山豐年慶”在碧山舉行,媒體和學者就曾當面質疑歐寧。

“其實周韻批評的那些事情,我很早就意識到,但是意識到跟你能做到,存在很大的距離。要真正做到與民同樂,跟農民真的在一起,連梁漱溟那樣的大儒都做不到,更何況我?”談話間,歐寧合上正在翻閱的《庇護所》,少了筆戰中的那份咄咄逼人,顯得和氣而無奈。

與網路上的熱鬧相比,村子裏過於安靜。年輕人都走了,剩下老人與空房子。碧山書局是南京先鋒書店碧山分店,今年4月開張,由村裏的汪姓老祠堂改造而成,一樓售賣與安徽相關的書籍與中文圖書,二樓售賣咖啡與英文書。來書店買書的大都是外地人,本村人偶爾下完田後穿著水靴進來翻翻書,不買,更不會上二樓喝幾十元一杯的咖啡。

碧山僅有兩家客棧:泰來農莊和豬欄酒吧,經常住滿慕名而來的遊客和來做社會調研的大學生。也有人來這裡買古民居改造翻新,準備辦民宿。聽説已有20多間房子被買走,房價幾年之間漲了20倍以上。

致力於保存民間技藝的左靖花20余萬元買了當地一座徽派老建築,最近忙著裝修成古色古香的碧山書院。吃完晚飯在田埂散步的村民説,希望多些人來,熱鬧些,“房子沒人住,很容易爛了”。

目前為止,“碧山計劃”只體現出實體書店與改造老房的痕跡,在旁觀者看來,更像是文化人進行的一場新文化實驗,或以拯救文物建築為目的,以藝術展和各種文藝活動拓展資源的文藝旅遊活動。但歐寧不贊同這種説法。在他眼裏,藝術節只是項目實施的便利手段,因為“藝術節會請很多著名音樂人、藝術家過來,相對容易籌款。如果你説有一個給農民做培訓做淘寶的計劃,不會有人給你錢”。

自從2012年政府取消第二屆“碧山豐年慶”之後,一年半來歐寧不敢做什麼大項目,“如果政府放開手讓我做,可以做出一些讓大家服氣的東西”。

鄉村建設人才、資金短缺,村民的觀念難以轉變,沒有權力動員村民,無法真正融合村民,這都是歐寧需要解決的問題。三年多的實踐讓歐寧的困惑逐漸增多,也悲觀起來:“我的思想一直在變化,有時候心情很黯淡,因為你真的要做跟農民發生關係的事情,很難,不僅在實際操作上難,還要遭受非議,很煩。”

碧山村委希望像鄰村西遞、宏村那樣發展旅遊,建設環境較好的酒店,增加與遊客互動的旅遊産品。這與歐寧“知識分子復興農村”的想法有差距。

歐寧買了位於碧山心臟地帶的一間徽派古民居,一開始他像多數城市人一樣習慣關起門。被村委“教育”一番後,歐寧開門迎客。他還掏了5000元,左靖掏了1萬元來安裝路燈。

此外,歐寧還被村書記朱顯東説服,花10萬元錢買下隔壁荒廢的房子,現在用作停車場。對於村民來説,歐寧是外鄉來的“大老闆”,“這些老闆享受我們的資源,也要為我們村做點貢獻”。

如果讓歐寧放手去做,他有什麼計劃?“碧山的農村資源,可以做好多産品,編個小籃子,做個相冊,賣米等,我們可以把包裝做得很漂亮,搭建一個銷售平臺。這點是我覺得最可為的。”

這一年來歐寧幫隔壁南屏村的村官張昱在碧山租田做有機農業種植試驗,收集農産品在淘寶上賣,但效果一般。理由還是那個老生常談的問題——個人能力有限,無法動員村民。

詩人廖偉棠説,歐寧作為詩人和藝術家的確存在烏托邦情結和精英或小資姿態,團隊存在種種力未能及之處,但若是從碧山本身的發展出發,只要沒有傷害農民的利益和文化,這一切試驗都應該鼓勵。

批評總是很容易,但無論哪個時代,坐而言、起于行的人從未過時。

(文/孫琳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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