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羅斯科(Mark Rothko)一直對於他作品的展示方式有著苛刻的要求,他希望他的作品可以被高高地挂起,配合昏暗的光線,以達到一種沉浸甚至冥想的氛圍。
如今,雖然他所要求的光線條件通常未能達到,但很多美術館都曾為他設立過單獨的“羅斯科房間”(Rothko Room),希望人們可以在他畫作的包圍中,感受到其中純粹而強烈的情緒。而在喬布斯生前的最後幾年裏,他開始思考蘋果的新總部大樓的墻上應該挂什麼東西才能激發員工靈感時,他研究的藝術家也正是馬克·羅斯科。
其實當你欣賞一副抽象作品時, 去直接感受它會比試圖理解它更合適,因為它們首先會給你帶來一種視覺引發的心理感受。羅斯科的作品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他本人曾經説過:“我只對如何表現人類最基本的情感感興趣,悲劇的、狂喜的、毀滅的等等。一些人在我的畫前大哭,説明我的確表達出了這種感情。”
像很多大師一樣,他在“成為羅斯科”之前也嘗試過其他風格。那時候他在紐約打工養家,經常去MoMA博物館裏看展覽,對於現代藝術大師們的作品感到茫然。直到他有一天看到了馬蒂斯(Matisse)那幅著名的《紅色工作室》(Red Studio)。這間幾乎整個“浸泡”在紅色顏料之中的小房間震動了羅斯科:
那是1949年,羅斯科繪畫人生的分水嶺。在那之後,他發現當色彩的使用純粹到一定地步時,會産生一種比具象繪畫強烈得多的情緒。而他在實踐中把這種色彩運用發揮到了極致。
雖然羅斯科被馬蒂斯啟發,但他們的作品有著根本的區別。馬蒂斯對於繪畫本身(顏色的使用、空間的構成等)抱有濃厚的興趣,但羅斯科卻宣稱對色彩與形式本身毫無興趣,色彩只是他選擇的表達手法而已。
並且,馬蒂斯的顏色總是發散出一種愉悅,而羅斯科卻是沉重的。據説他當年在看過馬蒂斯作品之後,並沒有立刻投入創作,而是轉向了閱讀,並對尼采在《悲劇的誕生》中提到的“人生的悲劇本質”産生了強烈的共鳴。
可能正是因為這種對於人生的悲觀態度,“轉型”後隨之而來的成功並沒有帶給他快樂。他認為他的作品是本質的、“宗教性的”,但市場上的成功卻使作品不可避免地變成了上流社會的裝飾品。
這種知識分子氣的抵觸態度很典型地反映在了他對待四季餐廳委託他的壁畫工作上。他起初接下了這份報酬豐厚的工作(據説是三萬五千美金,相當於現在的兩三百萬美金,但現在羅斯科作品的最高拍賣記錄是八千六百萬美元),隨後在構思的過程中,他的目標很快就變成了“讓這些有錢人都完全沒有胃口吃飯”。但即使這樣,最終他還是退還了佣金,並拒絕四季懸挂他的作品。
在這之後,羅斯科作品的顏色開始變得灰暗(實際上他原本為四季酒店創作的作品就已經是栗色和暗紅色的了),尺寸則愈發巨大。如果你有機會去休斯頓,可以去羅斯科教堂(Rothko Chapel)看看他人生最後時期的作品:
這個八角形的禮拜堂裏懸挂著羅斯科的巨幅畫作,顏色簡單、黯淡,僅僅有一些微妙的變化,卻傳遞出一種神秘的氛圍。
教堂在他死後被命名為羅斯科教堂,它是個沒有宗教派別的教堂,任何人都可以在這裡祈禱或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