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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共藝術在中國不是美學問題是社會問題

藝術中國 | 時間: 2013-07-15 10:52:10 | 文章來源: 南方週末

公共藝術雷人事件

2008年,天津新航廈主題雕塑《飛翔》落成,48片不同顏色的羽毛組成3面風帆。有官員視察機場,不喜歡《飛翔》的顏色,當下命令拆掉。機場方面解釋説顏色取材于楊柳青年畫,官員答覆:“我不喜歡楊柳青年畫,馬上拆掉!”

“我個人認為,公共藝術在中國不是美學問題,而是社會問題。”中央美術學院教授殷雙喜在“公共藝術與城市文化建設論壇”的主題演講中提起這件往事。“在國外三十多萬美元的立項説沒就沒了,這是要追究責任的。中國有些領導把公共空間看作自己家客廳,我需要就要,我不要就拆,這是中國公共藝術面臨的最大困惑。”

中央美術學院教授呂品昌表達了同樣的意思:中國公共藝術最根本問題還是領導一個人在拍板。另一方面,領導、老闆們喜歡的,公眾未必喜歡,結果往往也是拆。

這次論壇由文化部藝術司、福建省文化廳和漳州市政府聯合主辦。文化部藝術司副司長諸迪透露,文化部計劃于2014年舉辦“首屆全國公共藝術大展”。

近年來公共藝術越來越成為媒體、網路的熱議焦點,而以非議較多。這些非議中夾雜著明顯的“惡趣味”,卻也不乏耐人尋味的內容。

烏魯木齊“飛天女神”雕塑,高約18米,重40多噸,造價不詳。網友稱其體量巨大,醜陋嚇人,旋即被拆除。又有人戲致悼詞,稱女神享年0歲。

四川省安岳縣“檸檬仙女”現身街頭,網友稱其“高倣烏魯木齊飛天女神”,是“魔女”。該雕塑頭部尚未安裝即拆除。

不久前,河南偃師龍華歡樂園驚現“大背頭彌勒佛”。園方起初回應,“塑像以遊樂園創始人為原型創作”,數日後又用帆布蓋住了塑像,並對産生的不良影響表示歉意,宣佈進行修整。

最新一起事件,是鄭州一尊投資約1.2億元、高達27米的宋慶齡塑像,尚未完工就被拆除。2011年這尊塑像就曾引起網路熱議,有網友認為那是宋慶齡塑像,而河南宋慶齡基金會的工作人員在接受媒體採訪時卻稱“不是宋慶齡,而是黃河女兒”。如今雕像已被拆除,而河南宋基會在其官網、年報中均未披露。

類似的例子不勝枚舉,問題的核心在於,空間的分配實際上是權力分配立項建議是誰提出的?誰授權通過的?誰出的錢?為了讓誰滿意?什麼樣的空間是公共的?公共空間中的藝術創作誰説了算?

回顧中國公共藝術的發展,殷雙喜教授把公共藝術分為紀念型、審美型和功能型三種。

新中國成立以後,紀念碑是政府投資的主要方向。這種紀念型的公共藝術直接圖解政治,展示立場,以教育和英雄崇拜為主旨。任何意識形態的政府都會大力支援紀念型的公共藝術,使之佔據城市的重要空間和交通節點。西方公共藝術的顯著趨勢是,越來越傾向於藝術審美、生活功能。這並不意味著“打倒紀念碑”,而是多種形式並存,但後者越來越多。

殷雙喜展示了美國費城一幅大學生創作的壁畫,內容是防治哮喘,功能相當於中國的衛生宣傳畫,但形式更加生動親切。費城還通過壁畫對老舊住宅進行改造,有棟大樓一面墻上畫著老祖母縫製棉被,“這個題材跟英雄崇拜完全無關,但人情味十足”。

為兩周的作品,討論25年

柏林自由大學西本哈爾教授説,城市公共藝術這個概念的提出,至今只有四十餘年歷史。藝術民主化觀念以及城市化進程的發展,促使早已存在的城市公共藝術開宗立派,並日益發展。
  卡塞爾市的制高點上矗立著一尊18世紀建造的大力神像,被視為卡塞爾的守護神。“二戰”中卡塞爾作為納粹德國的坦克生産基地遭遇空襲,城市大面積破壞。戰後,美國波普藝術的代表人物克萊斯·奧登伯格在大力神像視線方向雕塑了一把鐵鎬,看起來就像大力神把那把鐵鎬扔到城市中一樣。作品以此警醒卡塞爾市民,保護城市,遠離戰爭。“這個例子展示了公共藝術作品如何與城市歷史發生關聯,並且成為城市歷史的講述者和建構者。”

卡塞爾最大的公共藝術作品是“七千棵橡樹”,作者是德國著名藝術家約瑟夫·博伊斯。在1982年第7屆卡塞爾文獻展開幕當天,他種下了第一棵橡樹,並打算在5年後第8屆文獻展開幕式上親手種下7000棵橡樹中的最後一棵。1986年博伊斯去世,他的兒子替他種下了第7000棵橡樹,作品得以完成。橡樹的生命週期長達800年,“七千棵橡樹”使卡塞爾市有了一座可以生長的雕塑。

德國國會大廈見證了整個德國20世紀歷史,標誌著納粹崛起的“國會縱火案”;1945年蘇聯士兵佔領國會大廈,二戰結束;國會大廈邊的柏林墻,象徵著德國的分裂和東西方冷戰;今天重修後的國會大廈仍然是德國國會所在地。

1995年夏天,藝術家克裏斯托和讓娜·克勞德夫婦用超過10萬平方米鍍鋁防火聚丙烯布料以及1.5萬米繩索,把國會大廈整個包裹起來。“這對藝術家夫婦的理念很特別,帶有反資本主義特徵。克裏斯托説,它就在那裏,沒人可以佔有它,沒人可以購買它,沒人可以收門票,沒人可以控制它。這件作品不屬於任何人,或者説它屬於所有人,我們的作品探討的是自由,而自由是一切佔有訴求的敵人……”西本哈爾教授説,這是他人生中最難忘的公共藝術項目。

比作品本身更説明問題的是它的討論過程。這個項目的策劃和準備時間長達25年,在這25年中,德國各界不斷展開討論:是否允許包裹國會大廈?這樣的作為究竟算不算藝術?1995年國會投票決定接受這個行為,藝術戰勝了政治。除了社會政治意義,“包裹國會大廈”對柏林市來説也是意外之喜,1995年短短的兩周時間內,柏林迎來了數百萬遊客。“包裹國會大廈”成了柏林歷史上最成功的一次城市行銷,統一後的新柏林借此重又成為國際大都會。

“在德國,公共藝術其實是一個城市政治、經濟和文化政策的交接點,這一點我相信對於中國也有一些啟發意義。”西本哈爾教授在結語中説。

中國美術館館長范迪安表示,中國不能永遠走別人走過的路,中國的公共藝術如何與中國的城市建設找到內在的呼應,特別值得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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