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建國畫作《冬末,夏老先生出殯圖》(局部)
圖文/龍燦
看到《礦工》的第一眼,一種無法言説的沉重撲面而來。對於一個採訪過無數礦難、曾經的職業記者來説,與其説這是一幅油畫巨制,還不如説是百年來礦業史詩,還不無血痕。
這幅油畫的形式,也足夠讓人心悸:18塊板,每塊長3.6米,高2.1米。總長64.8米。但相比于內容本身,這樣的形式毫無討論的價值。在這個形式的背後,是楊建國從1985年開始起稿,醞釀20年,閉門創作4年,心尖滴血的呈現歷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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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掙不脫的“家庭成分”
對於畫家楊建國來説,礦井是他揮之不去的青春記憶。1978年,作為“地富反”子女的他,從千軍萬馬中殺出,並僥倖穿越了政審“雷區”,成為四川美術學院的學生。
“這一切,早在心裏,我只是用一個時段,將它如實的記錄下來,告別心裏的魔”,他指著他畫的《礦工》説。
楊建國出生於1954年。父親早年在胡宗南的部隊當兵吃糧,官居連長。胡宗南部入川後,很快潰散,他在樂山加入了解放軍,後當了逃兵,到了犍為縣的嘉陽煤礦,認識了出身地富家庭的母親。在短暫的幸福之後,整個家庭便成為礦區嚴厲管制的對象。
當時的嘉陽煤礦,深藏于山溝裏。礦區的家庭,男人下井,是礦上的職工,女人作為家屬,照顧一家老小。楊建國從小就知道,自己的家庭比別人家庭要低一等。
童年的他很淘氣,但他發現,只要他一淘氣,父母就會被抓去批鬥。他只好小心翼翼地避免柔弱的母親遭受折磨。他記憶中,只有父親永遠的辛勞、母親永遠的無助和無窮無盡的饑餓。
上世紀60年代初,有文件要清理閒置的城鎮多餘人員,出身不好的母親被勒令帶著兩個最小的孩子回農村。那時候,楊建國10歲,兩個妹妹一個8歲,一個6歲,弟弟才幾個月。
他看見母親拜託鄰居幫忙照看留在礦區的兩個孩子。但那時候,誰能管得了誰呢?半年後,母親被允許帶著孩子回到礦區了。楊建國再見到母親時,母親已經瘦得只剩下了骨頭。
1972年冬,初中畢業的楊建國下鄉插隊,他試圖用勞動換取一絲的尊嚴。幹農活,畫黑板報,畫宣傳畫。挑穀子時,別人兩個人抬一籮筐,他一個人要挑4筐,300斤。以致一天腰部嚴重受傷。但他覺得那仍是比較幸福的時光。
插隊一年後,父親退休,楊建國得到了一個別人羨慕的機會:回礦山當工人。從礦山出來的人,才知道礦山的艱難。他一百個不情願,一直拖著,最後看到父母和3個弟妹都需要撫養,才回了礦上,成了樂山市著名的明星採煤隊隊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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