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泣的女人 畢加索
心靈昇華 伯恩·瓊斯
新娘 王沂東
物語——水、空氣和肖像 石衝
沒有回聲的荒原 艾軒
畢加索曾在某處説過:再也沒有比將軍手上的指揮刀和畫家手中的畫筆更讓世人感到害怕,但人們沒有勇氣把藝術驅逐出視野之外,因為他們需要附庸風雅。
近乎胡搞亂弄的畢加索,在媒體的放大效應下,早就成為創新的代名詞,受到人們的尊崇。但世上究竟有多少人真能理解這位公牛般的西班牙人,卻始終是一個疑問。其實,這位可能是20世紀最出名、因而也是最有爭議的歐洲藝術家,平生説過不少大實話,一點也不忽悠。比如上述所引,就很實在,説明世間絕大多數人生性就愛附庸風雅,就怕被指責為不懂藝術,為了顯得有修養,不懂也得裝懂。這頗像缺乏感受的詩人,明白無病不成詩的道理,所以拼死也要去無病呻吟。世人對藝術附庸風雅,其實也是一種無病呻吟。
但不懂就是不懂,附庸風雅只是一種姿態,碰到欣賞時,稍不如意,就會露出狐狸的尾巴;如果頗有權勢與金錢的,還很快就大言不慚,下巴輕輕地討論從藝術到人生再回到藝術的偉大真理。偏偏眾多藝術家也是俗人一個,急切需要大言不慚者大掏其錢,所以也就對附庸風雅者去附庸風雅,迎合他們的喜好了。
那條露出來的狐狸尾巴,通俗説法叫“審美”(請注意,此“審美”不是美學意義上的“審美”,否則有否定偉大美學的傾向),落實到具體的藝術欣賞,幾乎無一例外看上寫實,從搔首弄姿的大美女到大擺甫士的權勢者與有錢人,尤其是搔首那種,媚眼橫疊腰肢晃然前凸後凹,加上瀟灑的用筆和艷麗的色彩,更加讓附庸者心慌而進入迷昏境界。
當中的道理非常簡單,那就是,只有寫實,附庸者才能看得懂,只有看得懂,附庸風雅者才能去附庸風雅,然後才能顯示,附庸風雅者原來也還是有"審美"的(此世俗"審美"而非彼美學審美也),而不獨藝術家才有。
一般人只對看得懂的東西發表議論,是一個悠久的傳統。人們總是通過懂與不懂來發展自己的趣味,也符合普通心理。古希臘就有藝術家以假亂真的傳説,以至於弄假成真,狼狽不堪。那個傳説中的皮格馬利翁因為熱愛自己雕塑的靚女,居然感動精靈,讓雕像成為活美人,就是一個明證。但也因為如此,大凡擁有偉大藝術傳統的文化,又都明白宣示,如果審美只是停留在懂與不懂的水準上,藝術的發展就會成為問題。更有甚者,像柏拉圖這樣睿智的哲學家,還對人眼所看到的表像産生深刻懷疑,認為那只不過是映射在洞穴中的自己的影子而已。他的結論現在很多人都不太記得了,那就是,以反映物象為目標的藝術,根本就不值得珍視。
從藝術史來説,尤其從附庸風雅者的立場來説,忘掉柏拉圖是對的,否則我們就不會擁有藝術了。
關鍵是,藝術説穿了也是一件俗事,藝術家也是人,他們也需要很好地生活,所以,迎合也就不足為奇了。如果在現實中藝術要納入政治的軌道,以適應廣泛的動員需要,權勢者只提倡寫實藝術,反對不寫實的藝術,便是順理成章的事。
陳獨秀當年提倡藝術革命,説唯有寫實藝術才能發揚個性,今天看來算是説歪了。他真正的意思是,唯有寫實藝術才能完成視覺的社會動員。今天看來,這動員無非是一種漫長的規訓,和個性發揮並沒有太大的關係!所以,我們才看到,寫實在這樣一種氛圍的推動下,恰恰成為抑制個性發揮的有效工具。
行文至此,我趕緊聲明,我並不反對全部的寫實藝術。我必須承認,在寫實的道路上,的確有許多藝術家很好地發揚了個性,創造出了偉大的藝術。我絲毫沒有用不寫實來壓制寫實。
我反對的只是,以為只有一種寫實,比如放媚眼和擺甫士的寫實,比如能賣出大價錢的寫實,才是值得提倡的;我更加反對的是,要用這種已經價位驚人的寫實來指責那些真有個性、因而沒有、或暫時沒有賣出大價錢、或者沒有迎合意識的寫實;我強烈反對的是,用寫實來壓制所謂的不寫實。如果真的如此,那才是藝術的悲劇!
現實的情形是,媚眼和鋪士寫實很有市場,因為它真的有廣泛的社會基礎。這就是為什麼我們如此熱愛寫實的原因。
名詞解析:
皮格馬利翁
皮格馬利翁是希臘神話中的塞普勒斯國王,善雕刻。他用神奇的技藝雕刻了一座美麗的象牙少女像,並把全部的精力、熱情、愛戀都賦予了這座雕像。他像對待自己的妻子那樣撫愛她,裝扮她,為她起名加拉泰亞,並向神乞求讓她成為自己的妻子。愛神阿芙洛狄忒被他打動,賜予雕像生命,並讓他們結為夫妻。“皮格馬利翁效應”成為一個人只要對藝術對象有著執著的追求精神,便會發生藝術感應的代名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