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第29個世界環境日, 19名志願者在海拔6000多米的生命禁區,克服了常人無法想像的困難,在藏區牧民及數十頭牦牛的協助下,把象徵聯合國所有成員國的192張嬰兒床被放置在了長江源頭——正在消逝的唐古拉山主峰各拉丹東腳下的姜古迪如冰川前,每張床的床墊均由不同國家的國旗縫製而成,這些嬰兒床在近1000平米的冰面(空地)上的進行整齊的排列。作品由中國藝術家艾松創作,環保NGO綠色江河“長江源冰川考察隊”隊員和當地牧民具體實施。
氣候變暖、極端天氣、自然災害頻發……人類對地球資源無休止的掠奪和利用正威脅我們家園。嬰兒是世界的未來,也是每一個國家的未來。面對世界氣候的變化,冰川的加速消融,生物多樣性的不斷喪失,每一個國家對待地球環境都有著共同的責任,為下一代留下一個美好的未來。
空無一人的嬰兒床在地球最接近“天”的地方營造出的巨大場景,描繪出了一幅“如果人類對自身行為不予約束和控制,我們將會失去未來”的寓言式圖景。
大地藝術最早源於西方上世紀60年代的觀念藝術,藝術家不滿足於僅僅在畫廊中展出其作品,同時深受東方哲學影響,將大自然作為表達思想的觀念場,在地球環境日益惡化的近20年,大地藝術得到了進一步發展,並産生了地景裝置藝術、生態藝術等新的藝術門類。
《天問》可能是迄今為止出現在地球海拔最高的大地藝術作品,並且在今年晚些時候該作品還將在長江的入海口及南極實施。
前提藝術節參展藝術家:艾松(訪談):艾松+王軍
王軍:艾松你好,今年3月份我們一起聊天時候就聽你説要在海拔6000多米的唐古拉山上做一個龐大的環保作品計劃,當時邀請我有興趣的話也參加,但很遺憾因為廣東的活動我沒能去成。我看到你發給我的作品《姜古迪如》的圖片,這個作品是個龐大的大地藝術作品,從視覺上就十分的震撼!《姜古迪如》的最初構思是在什麼時候開始的?
艾松:2010年年初。
王軍:是什麼契機讓你實現完成了這樣一個作品?
艾松:2009年10月11號,北京的天安時間畫廊做了一個名為“山水”的展覽,這是一個和生態環境有關的藝術展,美籍華裔藝術家瑪雅·林的裝置作品《什麼正在消逝?》給我留下了極深的印象。瑪雅·林是華裔,林徽因的侄女,因創作美國越戰紀念碑而著名,她也做裝置,作品多和環境有關。
後來,四川的NGO組織“綠色江河”的會長楊欣來京,我帶他去看了“山水”展,並建議他在做環保時可以將藝術的元素考慮進來。一個月之後,楊欣再次來京,因為2010年他有一個關於冰川保護的計劃,也是對“綠色江河”5年以來冰川考察工作的一個全面總結,計劃涉及到長江上游的4大冰川——格拉丹冬、雀兒山、雪寶頂、貢嘎雪山,受上次展覽的啟發,楊欣希望能和我合作,將藝術和環境保護結合起來,我構思了一個多月,想了幾個方案,《姜古迪如》是其中之一。
王軍:這件作品你之前命名為《天問》,為什麼又叫現在的名字?《天問》是中國最偉大的浪漫主義詩人屈原的代表作《楚辭》中的一篇作品,你的這個作品與其有關聯麼?
艾松:屈原的《天問》是借天問人,借自然問社會。這個作品之前的確叫《天問》,既是人問天,也是天問人,還因為作品在離“天”很近的地方實施,所以想了 “天問”這個名字,但後來覺得這個“天文”過於“崇高”,有些説教的嫌疑,所以起了現在的名字,姜古迪如冰川是長江的正源,也是作品的展示地點。
王軍:作品在籌備期間面臨的最大問題是什麼?有沒有因此而退縮或者更改方案?
艾松:2010年2月,春節剛過,我第一次和楊欣説起這個方案,楊欣認為很好,但實施起來會有難度,儘管他9次進入長江源地區,但都是徒步或駕駛越野車進入,從沒有運送過數噸的物資進去,剛開始,我們初步估算了一下,200張嬰兒床至少有兩三噸,我問他能不能開卡車進去,他説有一種六輪驅動的牽引卡車也許能進去,一般是部隊使用,看看格爾木能不能找到退役的,最後楊欣對我説車的事情他去想辦法,我只需把作品作出來,楊欣的能量很大,後來他果然把車搞到了。
還有嬰兒床,我了解了市場上的所有嬰兒床,重量基本上都超過了20公斤,形式也比較繁瑣,後來在網上找到一種樣子比較接近我想像中的嬰兒床,便直接和在安徽的廠家聯繫問能不能訂做,廠家説可以,但模具費很貴,最後我決定親自去一趟,這一趟去得很值,廠長得知我做這批床不是出於商業目的,當時決定免去模具費,並以最低的價錢幫我製作,於是當時我就把樣子畫出來委託他們去加工,就是現在看到的樣子。最後,每張床的重量控制在了10公斤左右。
現在看來作品籌備還是比較順利的,最困難的是最後的實施。
王軍:十九名志願者是如何徵集的?
艾松:綠色江河的所有項目都會吸引不少志願者參與,但這次和以往不同,綠色江河以往在青藏高原的志願者大多以環境調查和環境宣傳為主,海拔一般在4500米左右,並且不需要付出太大的體力。但這次是要靠志願者的力量把這批兩噸多重的床抬到海拔更高的長江源冰川上面,因此,這次活動對於志願者身體的要求格外嚴格,有很多都是經驗豐富的老青藏高原,還有的曾經是專業登山運動員,2000年,我作為綠色江河項目“索南達傑自然保護站”的建站志願者,曾經在可可西裏工作了近一個月,但畢竟10年過去了,上高原的前兩個月,我每天都堅持跑步3000米,最終身體也算經受住了考驗。即便如此,所有人上山(冰川)前都經過了嚴格體檢,而且都買了保險,畢竟還是有危險的,後來楊欣説,這次招募的志願者是綠色江河15年曆史上最強大的,但是儘管如此上山之後有的隊員身體還是出現了問題。
最值得一提的志願者:綠色江河的“御用”隊醫兼藏區聯絡人——格爾木人民醫院的寒梅大夫,寒大夫已到退休年級,藏族人,身材瘦小但精力過人,青海著名的高山病專家,且熱心公益事業,這次行動前幾天剛從玉樹地震救災前線回來,寒大夫常年奔波于青藏高原牧區給牧民看病,藏區牧民視其為“女活佛”,去年被時尚雜誌評為中國的十大“綠色人物”。寒大夫後來挽救了兩名隊員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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