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忻東旺PK陳丹青
忻東旺PK陳丹青,關鍵在怎麼PK,藝術中設一個量化標準是很困難的,老實説,中央美院要找一個媲美陳丹青的學生,還沒有,陳丹青的概括能力不是學生可以勝任的,中央美院的學生要在這方樣的技法上比較陳丹青,能達到貌似已經是難得,怎麼可以進行比較呢?顯然,比較的參照物錯了。
同樣,用忻東旺比較陳丹青也面臨著幾個層面的困惑,問題的焦點在於怎麼進行比較,如果僅從技能上比較,我支援陳丹青。陳丹青在他的畫法技巧上業已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從列賓到馬克西莫夫,從哈爾斯到馬奈,糅合之渾然一體,在色彩用筆到位程度的概括力國內幾乎無人能與之匹敵,這是陳丹青的優點,同時也是陳丹青的缺點。本人還是很欣賞陳丹青的,因為陳丹青的畫有著強大的精神力量,我指的是他的《西藏組畫》。
有些問題困惑著我,藝術的植物是否對土壤有挑剔,甚至對陽光水份都極其挑剔,有時資訊的發達對藝術不一定是好事。
俄羅斯巡迴畫派的代表人物列賓,在去法國學習前已經畫了《伏爾加縴夫》,法國回來後,雖然列賓在色彩造型上特別是空間處理上更響亮了,雖然也畫有戲劇性的哥薩克人《查波羅什寫信給土耳其蘇丹》和突然歸來的《不期而至》,但是我們不得不承認《伏爾加縴夫》的精神力量更強勁,列賓退步了嗎?
陳丹青著有《退步集》,我問的是列賓退步了嗎?顯然列賓不僅沒有退步,而且進步了,但列賓畫不出《伏爾加縴夫》那樣的作品了,他找不到永恒的力量,墮落于戲劇的情節是可以理解的,畢竟抓些趣味的小情節要容易的多。《伏爾加縴夫》是座苦難的山,其他的是飯後閒語的故事,輕描淡寫可以和山的重量比較嗎?這裡有著不同的品質。對列賓如此,對陳丹青也是如此。
想念一個人不用生花妙筆,只要説一個字“想”,就抵過千言萬語了,説了很多的旁白不一定是真情所致。藝術的內核是真情,藝術不單單是技術活,而是一份情意,《伏爾加縴夫》是列賓對俄羅斯的情意,不是技巧所能囊括的。
陳丹青是上海人,滬上的生活是精緻的,但滬上的空氣是壓抑的,猜想下張愛玲,猜想下王安憶,精緻的安排底下是擔驚受怕,步步小心卻免不了不錯,既然這樣,就隨步就班的麻木吧,沿著上海固有的精緻去麻木,去壓抑,甚至去逆反。都説大上海,上海之大是人文之大,是城市和文化的污穢淹沒人性之大,只要面對青藏高原的清新,我們又發現人就像大地的植物,在上海,人這種植物讓人驚喜,讓人感懷生命的嬌嫩脆弱大體上的無奈和細微處的精彩,而青藏高原給人的是驚奇,驚奇于生命竟然是這樣的樸實和頑強,伊朗有句名言“你可以摧殘花朵,但你不能阻止春天。”高原啟迪著人類原始的生存的慾望和與之而來的力量的不可抗拒。當上海的稚嫩遭遇青藏高原的蒼勁,當上海灰濛濛的天空遭遇青藏高原如洗的碧空,當城市參差的建築遭遇一望無際的原野,如果能夠感悟,那就不必瑣碎,不必拘泥,不必矯情,那就用畫筆直接的謳歌吧!
從這種意義上來看,陳丹青的《西藏組畫》和列賓的《伏爾加縴夫》有著異曲同工之妙,不是矯情之作,而是真情奔涌的大作,同樣,陳丹青的《西藏組畫》的素描稿也是凝聚著這種頑強的力量的,渾厚樸素的激情,和油畫是一致的。這些,忻東旺是沒有的。
忻東旺比較陳丹青,忻東旺還在以城市的眼光寫照城市的木訥的生活的遲鈍,蒼白的色彩隱約的對比烙印著個性的迷茫,結構扁平使形體有著索縛,兩者沒有可比性,因為陳丹青的情懷太大,現實中沒有東西能夠從深處感動他,而忻東旺是一種敏感,生活瀰漫的無聊的精神正在他的畫作裏顯現。陳丹青是江郎才盡,寫生是無奈之舉,忻東旺的探索謹慎而逐漸豐富,或許是在漸入佳境吧,和陳丹青最佳狀態比較,忻東旺還需要上一個層次,和陳丹青現在的無奈比較,無疑,忻東旺每一步都是堅實的,或許在技巧上和情感上,忻東旺都有待於深化。而通過陳丹青的文字感覺他面對社會的壓抑在積累情緒,一旦迸發,相信他在技巧上和情感上都會有所突破。
因而,我認為忻東旺和陳丹青這樣的比較是不公正的,沒有可比性,若一定要比較,以陳丹青的最佳狀態來比的話,陳丹青更勝一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