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天全國美展內的中國畫工筆已經充斥成為影響到主流發展走向的問題,當因為體制的問題而引導繪畫走向工整、細膩的誤區,人們很難想像半個多世紀前工筆畫的衰微,很難想像讓一位從事寫意人物畫教學的老師去改教工筆花鳥,而這位老師必須從頭學起,邊學邊教,邊教邊學。更重要的是她必須服從組織的決定,必須泯滅自己的喜好。這就是發生在一位從教近60年的劉菊清老師身上的故事。
當今天的很多畫將山無出處、水無源頭表現為理所當然;當今天強調藝術語言的豐富性而忽視藝術本體中的一些基本規律,或者用觀念、形式掩蓋其基本功力的不足;當今天數位時代的圖像正成為隨手拈來的輕而易舉,人們也難以想像那些前輩們面對沾有露水的花卉對景寫生的辛勞。劉菊清老師在菏澤牡丹田裏留下的身影,則説明瞭藝術發展歷史中有許多值得敬仰的內容。當寥寥無幾的精英教育變成摩肩接踵的大眾教育,美術學院的擴招帶來的美術教育的大眾化,正失去精英教育的精雕細刻,教育家的社會責任正被産業化所消解,相形之下,劉菊清老師這一代藝術教育家在教學方面的努力和千方百計,其崇高的精神則成為理想主義的夕照。當工藝美術成為藝術設計;當專業思想鞏固或不鞏固已經不成為問題,為了生活和興趣的轉行已經成為家常便飯,曾經為了工藝美術事業而畢生努力的一代藝術家們面對時代使然而無力以對,劉菊清老師自己所面對的和她要求學生所面對的相同問題,今天則成為一個留待後人破解的困惑。
時代變了,一切隨之而變成為歷史的必然。可是,跨越歷史時區的像劉菊清老師這一代人為了理想的努力和奮鬥,無論如何,都應該受到尊重。不管時代作何樣的變化,新中國美術史都會把崇高鐫刻在它的扉頁上,它的背後透露的是劉菊清老師這一代畫家和美術教育家的才智和創造。劉菊清1948年考上了杭州國立藝專, 1953年畢業于中央美院華東分院之後,被分配到華東藝術專科學校(今南京藝術學院)美術系彩墨畫教研室,從事中國人物畫的教學和創作。一年後的1959年,因為新成立了工藝美術系,校方(組織)決定她改教工筆花鳥課。這一組織上的決定從此改變了她的藝術道路。由寫意改工筆,由人物改花鳥,這是一個“花臉”改“花旦”的巨大變化。而這個時期的她在寫意人物畫方面已經是初露頭角,《春天》獲得江蘇省青年美展一等獎,又參加了全國展覽;《上河工》也參加了省展,同時,每年都有年畫或連環畫出版。
並非出於本意的改弦易轍是非常痛苦的。對於進入而立之年的劉菊清老師而言,從頭開始的一切,都需要時間的磨合。在上世紀50年代以來藝術發展的現實要求中,由於花鳥畫難以為社會現實政治服務,一直處於主流之外。因此,進入這一領域的畫家成名的幾率則是少之又少。而在學院的教學體系之中,工筆花鳥在美術系和工藝係有著不同的專業指向。雖然,在很長一段時間之內,工藝美術因為出口換取外匯的需要而得到了特別的重視,專業方向多,學生數量也多。可是,人們習慣上還是重視純繪畫的專業。因此,作為工藝美術專業的工筆花鳥畫教師,儘管很辛苦,還是得不到應有的在專業方面的重視。顯然,這在一定程度上也影響了她的專業發展。時間一晃過去就是一個時代,就是一個人的一生,一位普通的老師留給人們的則是一個時代的個案。1月23日,芳華·劉菊清教授從藝從教半世紀師生美術作品展在江蘇美術館開幕,人們看到的“芳華”,就是這個時代個案在一個方面的注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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