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貴榮 我和我的土地 版畫
著名美術理論家林木在他的《純粹的版畫藝術》一文中提到:版畫在今日之中國是一種陽春白雪般純粹的藝術。喜歡形象乖巧美好的國人弄不懂這種需要高度提煉、概括、抽象,講求形式意趣的藝術。所以版畫進不了市場,大批版畫家們也早已知難而退,改弦易轍,而今天尚堅持在版畫陣地的人,應該都是那種有著藝術的癡迷,忘世的激情,而又清心寡欲獻身這種感情事業的藝術殉道者。
羅貴榮應該就是這樣的一位藝術殉道者。
林木的論述還讓我想到了“圍城”的説法。而羅貴榮則是堅定地從城外衝進城內的人。
認識羅貴榮,是在2009年初夏的杭州。那天,題為“塞上獨步”的羅貴榮絕版版畫展在西子湖畔山海星雲畫廊開幕,從寧夏回族自治區首府銀川市特地趕來的羅貴榮與他的作品一起,成為人們關注的話題。
如今供職于寧夏文學藝術界聯合會、任寧夏美術家協會常務副主席的羅貴榮于1989年畢業于寧夏大學美術系。在大學裏,羅貴榮學的是國畫。1990年,已經參加工作的他接到自治區文聯的指示,拿出作品出席全國首屆青年版畫大展。羅貴榮放下手頭的國畫,操起鋼刀縱橫于木板之上。令人意外的事發生了:他的版畫作品《光線中的門廊》竟然在上海舉行的這次大展上榮獲優秀獎。從此,人們認定羅貴榮為版畫家。而他,一步衝進了版畫這座正有人“突圍”的城池,並激動地發誓永遠捍衛這一神聖的陣地。
從1990年至今,羅貴榮清心寡欲,堅守著並且拓展著版畫藝術這塊陣地。終於,這位殉道者開闢了一片屬於自己的天地。
羅貴榮的版畫作品內容生動,有以寫實手法表現的大地風光,蒼莽而雄渾;有以大地為背景刻畫勞動者的形象,人與土地融為一體,似乎人物有了大地、山川的性格,充滿了浪漫、抒情的人文關懷。因為要建造從市區通往機場的高架橋,銀川市郊一片樹林將被砍伐。就在樹林消失之前的幾天,羅貴榮記錄下了這裡的美麗。幾個月之後,三色版畫《林深風輕》誕生了。當鋼筋水泥的高架橋取代一片樹林的時候,是羅貴榮再現了原生態的一抹華彩。有一年,羅貴榮騎車摔傷,年邁的母親悉心將他照料。母親的偉大與慈祥留在了羅貴榮的心裏,也鐫刻在了《虔行者》大大的木板上。我看到,在羅貴榮的作品中,大自然、女性人物,還有西北的牛羊成為最多和最重要的主題。
羅貴榮一般要花上數月才能完成一件作品。《美麗的秋天》共有6色,它的誕生足足用去羅貴榮4個月時間。但這並不是羅貴榮一人獨有的情況。大凡版畫家們,在製作作品的過程中,往往都要耗費大量的時間。
與眾不同的是,羅貴榮獨創了一種很不一般的方格圖式,以極大的耐心與毅力將自己的感悟 “編織”在一起,構成一種聖潔質樸的美。中國美術學院版畫系主任張遠帆教授對此深有感觸,他説,方格是很有意義的符號,羅貴榮是用特定的方式詮釋世界。
讓我們再次走近羅貴榮的版畫作品。他以方格分解圖像,從造型的意味看,人物服飾中的白蓋頭和白帽子,它們本身的質感似乎與線條與格子之間有著某種美學的暗合,與刻刀之間仿佛有著天然的精神聯繫。在一塊木版上,通過無數線條的分割形成大小不同的方格,再經過印製中有力的磨壓,在不規則的方格裏轉換出有序的形象,體現了情緒和情感的節奏,迴旋著神秘的力量。一塊塊貌似拘謹的陣列中,孕育的卻是渴望新生的嘩變,很難想像要記住背熟每一方格所擔負的角色,需要耗費怎樣的精力!
羅貴榮還將銅版畫那種米字刻線法移植到木刻中,進而將這種米字線放大整合為馬賽克式的色塊,一切的形象塑造都被有序地轉換為深淺不同的光斑。他向我介紹,自己的版畫改變了一般套色由淺至深的印製程式,用一塊版由深套到淺。這是一個富有數字化時代特徵的理性過程,在實現預設圖式的過程中,容不得絲毫的懈怠,這是對一個創作者的耐力、毅力和理性精神的挑戰。羅貴榮的作品因而具有了強烈的耐讀性,充滿了古典寫實主義的精神。
現在,羅貴榮已經回銀川了。但作為中國西部當代絕版版畫的代表人物,他的作品和精神留在了西子湖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