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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景和雪景——章劍雪景系列

藝術中國 | 時間: 2008-08-20 15:57:33 | 文章來源: 雅昌藝術網

  對於雪,人們總是有非常豐富的想像。雪當然有一種特殊的視覺效果,它瞬間給世界罩上了一層面紗,讓我們習以為常的生活世界發生了改變──這或許是人們喜歡雪的重要原因之一,當大地變成一片白茫茫的時候,人們好像進入了一個嶄新的世界,一個超現實世界,一個所有的污垢和垃圾一掃而空的世界。這是大自然奉獻出的一個奇妙之舉,為此人們欣喜不已。這是人們迷戀雪的原因(尤其是孩童)。不僅如此,雪花婉轉而纏綿,它在風中抖動,漂浮,翻飛,在開闊的天空和廣袤的大地之間翩翩起舞。這些雪花像是有生命的東西一樣,“消融,消融,消融,溶入了她柔波似的心胸。”(徐志摩詩)雪在撩撥人心。問題是,這種活生生的雪具有如此不同的意義,不同的人會賦予雪景以不同的寓意,正是在這個意義上,我們才能理解徐志摩的“假如我是一朵雪花”的期盼。

  章劍有意將雪景系列畫得曖昧和模糊,這些雪景都是遠景,一點都不具體,這正是“燕山雪花大如席”的場景。這些遼闊的雪景虛幻而朦朧,各種各樣的意義都可以充塞其中。章劍在這裡畫這些雪景,在很大程度上並非是要畫出他對雪景的感受,而是試圖畫出人們在雪景中的可能的各種各樣的感受。更準確地説,章劍畫雪是要表明,為什麼人們會對雪有多種多樣的感受?人們如何去感受這些雪景?或者説,人們怎樣在雪景中獲得自己的一個具體的意義?這個問題的更一般意義在於,人們為什麼會對同一個景觀有多種多樣的感受?因此,在這裡,章劍的雪景系列不再是看上去的那樣是一個單純的詩意的抒情性作品,而是一個研究性作品:一個作品為什麼會有它的各種各樣的抒情意義?這種抒情意義從何而來?為此,章劍將雪景和一系列風景對照起來。對照在這裡至關重要,因為,正是借助於這種對照,雪和雪景的特殊性,雪的某種具體意義,雪的一個特殊的感覺才能更加清晰地表達出來。在具體的對照中,雪景的不同意義就會有具體的彰顯。因此,我們看到章劍的這幾張雪景作品,差別並不是很大,都是遠景式的,都是虛的,都是渺小的人影在其中點綴式的,都是天蒼蒼地茫茫式的──也就是説,都是經典的雪景場面。雪景場面只有高度的一般化,才有特殊的具體化的可能。

  將雪和其他風景對照,我們能看到什麼?我們先看看雪和林蔭道的對照。林蔭道灑滿陽光,像是春天的早晨,空氣清新而健康,高大挺拔的樹具有一種生長的力量,重要的是,畫面有強烈的色彩對照:水泥路面充滿著陰影的白色,草地呈現出的黑色(因為光被樹枝所阻擋而為陰影所覆蓋),另一塊草地的綠色(沒有被樹枝所擋住)以及樹(也是佔據著主要畫面)的奪人耳目的翠綠色,還有天空的純粹白色。這幾塊不同的色彩在畫面中呈現出一種醒目的組合。這張畫就是關於色彩的組合的,更準確地説,它畫出了(陽)光的呈現效果,光的色彩效果。如果將這張有關光的風景,同雪景進行對照,我們就能感受到雪景色彩的單一性。如果説,光的風景是多樣的,豐富的,有層次感的,那麼,雪的風景就是曖昧的,就被一種單一的色調所統治,就是沒有層次感的。雪的世界是一個籠統的世界,這個籠統的世界,在某種意義上,正是雪景的魅力之一,人們為什麼願意在雪地裏飛奔,就是因為那個籠統的無邊無垠的世界是一個非層級化的世界,是一個沒有路障的世界,是一個自由的世界,也是一個幻想的世界。而那種層次感強的光影世界,則是一個有限的世界,人們在這裡散步,遐思,但決不幻想。

  如果將雪景和建築物進行對照呢?章劍畫了一個高樓的片斷,這個高樓是以層層疊加的窗戶的方式呈現在畫面中的。這個高樓如此之堅硬,如此地充滿著鋼鐵意味,如此地整齊,如此之充滿著對偶性,如此之充滿紀律,也就是説,它如此之理性。而雪呢?雪一旦和這個高樓的理性相對照,它的特性太清晰了:它如此地散漫,如此地細碎,如此地繁複,如此地柔和,如此地充滿著偶然性,如此地漫不經心和不堪一擊。我們作一個有趣的想像吧:畫面中的雪如果飄到畫面中的樓上,將會出現什麼?如果説,建築物和雪完全是處於對立的兩端,那我們再看看水吧。水和雪具有品格上的相近性:雪的最後歸宿是水。但是,在這裡,雪和水還是形成了一種有趣的對照。水是章劍偏愛的主題。他偏愛水的微瀾。水是平面的,它們自成一體,它是一個自足的世界,是一個單純的世界,它的微瀾是自身世界中的微瀾。而雪呢?雪是附著性和覆蓋性的,它是覆蓋在他物身上的,它可以讓整個世界改變色彩,但是,它自身並不構成一個自主世界。雪景和水一旦發生對照,我們能夠清晰地感受到雪景總是有它的形狀:它只是改變自然的色彩,但並不改變自然的形狀。或者説,雪景不構成自身單一的形狀。雪本身是流動的,但是雪景卻是固定的;而水以及水的形狀從來就不是固定的。在此,在和水的對照中,我們會敏銳地抓住雪景的形狀:同起伏的世界的形狀一致的形狀。

  在章劍這些雪景系列中,給人印象至深的是運動的場面。這是雪景的特有場面。這是完全屬於雪的遊戲。人們如此地沉迷于這些遊戲(以至於通過體育比賽的方式鞏固了它),以至於忘卻了這種遊戲的獨特性:這完全因為是天氣條件所引發的遊戲。風、雨和陽光沒有催生遊戲,只有雪誕生了遊戲。章劍最有意思的對照是將雪景和一個公園中的轉輪遊戲器具置放在一起──在這裡,我們還發現了雪景的另外一個意義:它不僅僅是各種抒情意義的出口,還是一個十足的遊戲道具。就此,同光影的對照,同水的對照,同建築的對照,同體育器具的對照,雪和雪景的多重意義就這樣得以彰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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