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木經惟:塑造女人容顏的是男人

時間:2017-06-23 21:04:05 | 來源:LC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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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的話,“自我”就會慢慢萎縮的。由於“自我”會出現在臉上,所以,如果沒有努力的目標或是自覺的話,表情就越來越呆滯了。

攝影家荒木經惟是世界上出版個人攝影集最多的攝影家,截到 2012 年,他已出版畫冊、影集 460 余部,這個數量還在不斷增加中。2010 年他被查出患有前列腺癌,他背著相機住進醫院,偷拍護士,拍病房以及窗外的天空,又出版了《前列腺癌》。治療期間,他接連出版了《遺作》、《遺作Ⅱ》、《遺作Ⅲ》三本攝影集,直到病情穩定,他才結束了這個與自己生命“並時”的系列。

人們對荒木的態度兩極化,不是極端貶低就是高度褒揚,他的爭議性不光來自他選擇女體拍攝對像和他色情的拍攝方式,也來自他的攝影觀念。

文 | 荒木經惟

1、女人的面孔

你的婚姻, 失敗了兩次左右吧?沒關係, 沒關係, 就這樣挺好。要是你覺得最近自己變難看了,那就換個男人好了!

塑造女人容顏的是男人。

寫真這種東西,就是很短暫的一瞬間的戀愛啊。

在我投入熱情的時候,女人也會予以回應,開始興奮起來。並且對我回報愛情。那個瞬間!因為交換了愛意就會露出好表情啊。“我迷上你了!”一樣的表情。

説什麼還是年輕好,都是被社會挑唆的。 40 歲,50 歲,隨著年歲的增長,臉逐漸成為那個人獨有的東西了,對吧?不是別人,是自己造就出來的臉。因為那臉上刻印了自己經歷的種種滄桑,所以,比起年輕女孩的光滑臉蛋來,絕對更好看。

面孔好的女人是兼而有之的。即同時具有懂得多,有求知欲的知性,和單純得叫人哭笑不得的“癡性”,缺少哪一個,都似乎缺少點什麼。

有故事的臉好看。例如《東京人生》( 2006 )封面使用在公用電話亭裏打電話的女子 。在黑白色調的街道背景中,一個女子緊握話筒,望著虛空。作家田邊聖子曾經對我説過:“荒木先生的一張寫真,就可以寫出一本小説來。”

我覺得,在女人被捆綁,身體漸漸不能動彈的這一過程中,她們的內心也會逐漸産生被捆住的感覺。很短暫的戀愛關係,就會一點點産生出來。

2、男人的面孔

最近常聽説草食係, 我可不喜歡。不過, 我現在也是草食呢。醫生説前列腺癌,不能吃肉。

自己控制惡,控制過頭了,連控制這碼事都給忘掉了,全都成了被去除了毒素的溫順的羔羊一般。這樣的男人就是人們常説的“草食係”吧。

草食係君的面孔裏看不到“我想要成為這樣的人”的氣概,很無聊的。

……不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的話,“自我”就會慢慢萎縮的。由於“自我”會出現在臉上,所以,如果沒有努力的目標或是自覺的話,表情就越來越呆滯了。

  “男人的臉就是履歷書”,大宅壯一這樣説過,説得真好。

無論是誰不都是這樣嗎?自己在做“那件事”的時候,就能夠看見更多的東西。跑步快的人,在跑步的時候,會了解世界;小説家不寫東西的話,就不能理解世界。對於我來説,那就是寫真。

3、城市塑造人的面孔

由於得了癌症, 醫生讓我異地療養,可我還是想住在東京。因為我喜歡善也喜歡惡,什麼都喜歡。一直住在這些善惡頻發的東京,所以我才會有複雜的面孔吧?

風土毫無疑問是塑造人的面孔的要素之一。

比如,《青森的面孔》和《鹿兒島的面孔》我都拍了,人的面孔完全不一樣。經受北方的嚴寒的人們沉默寡言而靦腆,而且內心十分堅韌。

相比之下,鹿兒島真是不得了。我的粉絲大媽們竟然追到了我下榻的飯店房間來〔笑〕。她們那開放的熱情,還是能夠顯露在面孔上的。

  我不是在評論哪好哪不好,我是説當地的氣候與風氣都會烙印在面孔上的。

我以為東京會讓人的面孔變得不好。另一方面,我又感覺東京人的面孔會是最有趣的。面孔在喜怒哀樂等各種情感的侵犯之下,才能變成好面孔。

庶民區——人與人距離越近, 表情越生動。

4、從遺容中領悟人生

差不多講完了吧?聽你這個醉漢説話有什麼意思啊。你們不是露出這麼一副表情了嗎?

我也活不了幾年了,所以, 請耐心聽我説吧, 哈哈哈。

父親是住了很長時間的醫院之後去世了。至今對這件事我還感到很愧疚。

因為,我在父親住院期間,一次也沒有去看望過他。

一方面是我不想看到父親因為得病而衰老的臉,而且自認為父親恐怕也不想讓我看到自己變得憔悴的容顏吧。我要是得病了,也會這麼想的,都是男人,覺得這種心情應該是相通的。

可是,後來聽説父親問過:“小經怎麼不來呀。”

我深受打擊。直到現在還特別後悔。直到我自己因為癌症住了院,才明白雖然不希望某個人來,但是那個人真的不來的話,就會感到寂寞,這樣很微妙的心情。可我那時候不懂得這些。

以上摘自《表情不錯的人》

荒木經惟 著

5、傷感的旅行

1940 年荒木經惟出生於東京平民區。1959 進入國立千葉大學攝影印刷工學系,在學期間他經常泡在影院,當時他喜愛並接受了義大利新現實主義,畢業設計還製作了名為《公寓樓裏的孩子》,這部影片促進它的攝影集《山池》的出版,並在 1964 年獲得“太陽獎”獲得初步認可。供職電通廣告公司期間,他舉辦個展在鑲嵌板上出現放大的女性器官照片;製作了由 300 名女性身穿泳衣並印有電話號碼的作品,還以人臉和街景為素材,探索攝影中新現實主義的可能性。在公司裏他認識了打字員公司公認的美女青木陽子,此後兩人到京都、長崎等地新婚旅行,他拍下所到之地的自然和人文景觀,對陽子日常生活進行拍攝,他選擇 108 幅照片在 1971 年自費出版了第一本攝影集。

攝影集《傷感的旅行》裏陽子躺在小舟側臥的照片成了荒木的經典之作,陽子在列車上的冥想、她的發飾、提包和車廂的背景發映出時代背景;荒木還拍攝陽子達到高潮、做愛後裸體站在旅館房間、以及兩人剛躺過的空床,床單的褶皺間滲透著溫存,這些照片散發出真摯情意,那是只有相愛男女才會有的性感氣息。

6、藝術是猥褻的,而猥褻是藝術的

人們對荒木的態度兩極化,極端不是貶低就是褒揚,他的爭議性不光來自他選擇女體拍攝對像和他猥褻色情拍攝方式,也來自他的攝影觀念。在荒木眼裏,藝術是猥褻的,而猥褻是藝術的。只有禁忌是猥褻的,因為規定禁忌實質上引發了猥褻之心。禁忌令人好奇,而驅除好奇(猥褻之心)的唯一辦法是驅除禁忌,使之無害,荒木以自己的攝影完成這看似詭辯的邏輯。他用攝影提醒色情不單在器官,它無所不在,他用自身視角打破色情禁忌,不斷向社會設置的禁區衝鋒。

他拍攝少女的迷惘與殘酷、孤寂與苦澀,有時會將成熟女人的視角賦予拍攝的少女身上,他拍攝的少女具有寓意和象徵,看起來即傳統又現代。繩縛是他極富爭議的題材,“繩縛”傳統起源於江戶時代,1742 年幕府頒布的刑罰,如今它在日本作為與性有關的自願行為,這與日本民族特有的性觀唸有關。縛師作為職業如何捆綁讓受縛者體味到極致的性慾滿足,使他們的第一要務。荒木的攝影與繩縛有所區別,他只是利用其外在形式,通過視覺傳達與傳統相同的東西,這與西方的性虐不是一回事,他的理念是女孩被縛時更加性感和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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