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中國畫壇上,“學者藝術家”不乏其例,如黃賓虹前60年潛心研究中國美術歷史和理論,編撰了大量書籍,認真揣摩學習中國傳統藝術,在其人生的後30年,則厚積薄發,專心繪畫創作,將理論與實踐融會貫通而終成一代宗師。
從譚天的油畫作品中,亦可以清晰地看到他把自身的藝術實踐和理論追求相結合的努力。譚天早年于中央美術學院攻讀中國美術史,又一直在大學裏從事美術理論教學,並撰寫了近200萬字的理論文章。可以説,在長期的美術研究中,他比較透徹地明晰了中國傳統繪畫之優長,進而自然地致力於尋求中國繪畫新的生發之關節。
他先是用油畫材料,創造性地摹寫中國古代的山水畫名作,用色彩的觀念重新觀察和轉換傳統山水畫的水墨世界。接著他將中國山水畫家觀察自然的觀念,將平遠、深遠、高遠“三遠”的表現手法,運用到油畫風景寫生之中,創作了一批心象、意象和景象相互交融的作品。
例如他畫荷花,已突破前人折枝荷花的局限,而將荷花當作山水,把萬畝荷塘當層巒疊嶂來畫,故而有一種禦風飛翔、淩空俯瞰的視角。他的荷花作品,畫面比傳統更開闊更壯觀,可遠觀氣勢,近品筆墨,隨意賦彩,有形有色。將初夏深秋之景,艷麗渾然之境,歡欣蒼茫之情,自在隨意之態一一呈現于畫布之上。
他的“油畫山水”系列,在中國繪畫傳統的“三遠”基礎上,又加進了宏遠與微遠兩個概念,提出“五遠説”。譚天創造性地將宏觀和微觀的世界有機地結合,表現在同一個畫面之中,使中國山水畫景觀的疆域進一步得到拓展。通過宏遠與微遠的融合,他將中國古代哲學中的“天人合一”的思想,用一種新的視覺形象呈現出來,賦予了新的時代意義。其作品的價值隨著時間的推移將會更進一步顯現。
自覺地緊隨歷史的發展,充分利用現代科學技術的知識,是成為當代“學者藝術家”的必然選擇。藝術家隨著歷史的進步拓展自己的視野,開拓繪畫的題材,雖然不是每一個人都可以做得到,然而更重要的是通過繪畫表現藝術家個人對世界的看法,而不僅僅是表現客觀現實。
通過對宏遠和微遠的閱讀、研究、陳述和表現,譚天進一步深化自己的藝術哲學觀念,在其主持的“軟現實主義”哲學研究中又提出“纏繞”的理念。他認為,世界現象除了用對立統一、多元、熵、解構、破碎等哲學概念來解讀之外,還可用纏繞的概念來解讀。陰陽、貧富、時間空間、唯物唯心、理性感性等都處於一種纏繞的狀態之中。他這批繪畫中的《纏繞系列》,就是這種理念的感性顯現。
筆者認為恪守舊的“文人畫”理念當然過時,但經過揚棄,結合當代有關“學者藝術家”的概念,結合中國的文化藝術傳統,順應當代中國文藝復興的態勢,提出“後文人畫”的概念或許恰逢其時。
譚天的實踐,或可作為“後文人畫”的又一個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