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訊 題跋,這是中國書畫家唯一能在作品裏,同時展現書法功底和文學修養的藝術形式,也是中國書畫特有的創作和鑒賞形式。然而,今天還有多少人能嫺熟地“運用”這一藝術樣式?上海博物館研究員、書法篆刻名家劉一聞日前在向上海圖書館捐贈手稿和新著時説,數年前,中國國家圖書館邀請全國書法名家為一批館藏珍貴碑帖倣真本作“跋”,經篩選,“中選”的僅數十名。即使是這些“精英”創作的“跋”,其中也有不少令人啼笑皆非的語句。
題跋如同人的“眉毛”
題跋的內容很豐富,作者通常會在作品上題署自己或受贈者的名字、作畫的年月、緣起、過程或者創作中的感想等;觀者則或表讚賞,或發議論;藏家則記錄有關這幅畫的流傳、鑒賞、品識等資訊。所謂“詩之不盡,溢而為畫”,同樣畫面上表達不清的意思,可以借文字來進一步抒發,在精筆妙墨旁賦詩作文,于把玩之間平添不少趣致。這些文字在當時是消遣之作,對後世來説卻不啻是“説明書”。如蘇軾題惠崇畫的“竹外桃花三兩枝,春江水暖鴨先知。萋蒿滿地蘆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時”,詩以畫名,畫借詩傳,同垂千古。語言樸實、字跡平常的,亦不失其史料價值,能從中了解畫家的生平、交友、繪畫思想、畫作的收藏流傳等珍貴資訊。
題跋是把作者與觀者連接起來,共同完成的一項審美活動。因此,題跋是中國字畫不可缺少的一部分。若是哪幅字畫上沒有題跋,就像一個人臉上少了眉毛一樣,讓人看著總覺缺了些什麼。
如今題跋仿佛成了“雞肋”
“然而日下想發現一段書文俱佳、由當代人寫的題跋越來越困難。”劉一聞説,在本應讓人回味的清詞麗句的地方,現在往往只有兩三字畫題,或是乏味的上下款及年、月、日,題跋仿佛成了“雞肋”。
沒有題跋的中國字畫顯得不完整,佳畫佳題是錦上添花,佳畫劣題是狗尾續貂。劉一聞説,題跋也有嚴謹的句式要求,不得隨意為句,文字措辭一般以半文言為多,如果一味採用“筆力雄健”、“墨色飽滿”等口語化詞句,與中國字畫原有氣韻不相符;尤其是為古畫、古碑帖寫跋,更為不妥。他以不久前出版的、那部有建國之後“填補空白”之説的《中國碑帖菁華》題跋文字為例,指出裏面有不少值得推敲的“跋”,如對古代碑帖的評價竟選用了“豪邁雄強”、“跌宕鏗鏘”等字眼。更有一首自稱七古的“臨字心得”:“有志萬事皆不難,獨運癡情廿四年”,竟把對古碑帖的鑒賞、議論,錯題成了自己寫字的心得體會。
題跋為何“時運不濟”
中國文化講究詩、書、畫同源,古今許多大家能得到“三絕”的稱號,就是對他繪畫、書法和詩文一併表示讚嘆。遠的不説,建國後上海就有王遽常、謝稚柳等名家,他們的詩、書、畫至今還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近日為舉辦“謝稚柳百歲誕辰作品展”,在整理書稿中發現謝老為北宋王晉卿的《煙江疊嶂圖》寫的“考記”,五六百字小楷,文采斐然,侃侃而談,並道:“此卷蓋為晉卿所作煙江疊嶂之第一圖,東坡長歌即為此卷而作”,以論證此作的真實性。
而今天,詩、書、畫似乎成了截然分開的三門藝術,從事研究的、創作的人員也各不相同,分別隸屬於作家、美術、書法三個團體,會寫詩的,不會畫畫;能畫畫、寫字的,卻文化底子薄。試想,如果一篇題跋分作兩人、三人合作,豈不成了“前無古人”之作。因此,專家呼籲書畫家要多看書,多學一點古文,使自己的題跋雖不能字字珠璣,也應力求精彩豐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