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5年3月27日,由文化部和全國美協聯合舉辦的“第二屆全國美術展覽會”經過一年多的籌備在北京蘇聯展覽館開幕。共展出國畫、油畫、年畫、連環畫、宣傳畫、漫畫、版畫、雕塑、插圖、水彩、素描、速寫等類別的美術作品900余件,它們是從4000件應徵作品中評選出來的,作者有600多人,是新中國美術史上第一個大規模的美術展覽,《人民日報》為此發表社論稱這一展覽“集中地表現了我國建國以來全國美術家們的創作成績”。在這次展覽中展出了李斛的中國畫《工地探望》和《毛主席您是我們幸福的保證》,其他重要的中國畫作品還有關山月的《新開發的公路》、張雪父的《化水災為水利》、蔣兆和的《小孩與鴿》、周昌谷的《兩個羊羔》、石魯的《古長城內外》等。儘管這個展覽整體上是好評如潮,可是,來京參觀這個展覽的專業美術工作者卻提出了一些批評的意見:“蔣兆和、石魯、李斛的作品中,人物臉部也都是不適當地運用了‘西法’,給人以一種齷齪的感覺”,還有一些人“不承認李斛的‘工地探望’與宗其香的‘突破碾莊’是‘國畫’,而是西洋水彩畫。”
如果説對於李斛等的批評意見是來自一般群眾的看法,那可能會理解為新法還沒有為群眾所接受,但經由《美術》雜誌記者所采寫的“專業美術工作者”對作品的意見,則反映出中國畫在改造中融合西法的問題,至少説還不完善。這之中所反映出的文人與現實、國畫與西畫之間的矛盾,是自本世紀初以來一直延續到當下的老問題,同時也反映了上世紀50年代初期開始的國畫改造中的新問題。
早在1946年,李斛在重慶舉辦個人畫展時,他的老師徐悲鴻就給他以這樣的評價:“以中國紙墨用西洋畫法寫生,自中大藝術系遷蜀後始創之,李斛仁弟為其最成功者。”一般意義上來説,“中國紙墨”和“西洋畫法”出現在一個畫面中的時候,無所謂可與不可,然而,事情偏偏出在“中國畫”這個名稱之上,那對其指認的“是”與“不是”卻是致命的。如果還原到歷史的情境之中,李斛由1952年中央美院水彩畫教研組的教員,成為1955年彩墨畫係(中國畫)的教員,他的身份的轉換所對應的50年代中期的“中國畫”的氛圍,所有的指認都有合乎現實的合理性,好在從那個時代開始對這種指認都可以置之不理。關鍵是這畫的社會意義,“是”與“不是”是次要的。
50年後的今天,當“丹青化境——李斛繪畫精品回顧展”在北京畫院舉行的時候,面對李斛的作品,可能再也沒有人説他不是“中國畫”了,因為歷史已經邁出了一大步,現實中有過之而無不及的是大有人在,相反,年輕人可能會嘀咕當年怎麼會那麼説。好在今天對於“中國畫”指認的“是”與“不是”更不重要了,因為社會大的文化環境比之50年前更加寬鬆,而社會的寬容度在“中國畫”的問題上已經到了突破底線的狀況。那麼,還保留在即將舉辦的第十一屆全國美展中名列各畫種第一的“中國畫”怎麼辦?不知道有關的人想了沒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