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批評的“媒體化”
正如全球化是一個必然現象無需辯駁其優缺點一樣,不管我們是否承認,傳媒時代已經從一種抽象的語言,成為形象地、立體地伴隨著我們的生活現實和文化圖像。
藝術批評的媒體化,首先表現在其遵循普適性的價值標準,重時效性和話題性。藝術時評的盛興使眾多批評家關注社會與藝壇事件,更使活躍在紙媒體和網路上的“寫手”們精神亢奮,趨之若鶩。其二,藝術批評呈現出商業化和市場化傾向,傳媒時代的批評家更加重視對於受眾的研究與興趣適應;在藝術市場和經濟利益的驅動下,一些“訂單文章”使藝術批評成為變相的廣告包裝。其三,寫作思維、書寫習慣的電腦化對於藝術批評家的潛在影響,使得批評家愈發依靠網路載體搜尋資源線索,這種發散性思維和鍵盤書寫的習慣,使媒體時代的批評無限接近媒體的運作和操作方式。其四,批評風格的網路化,因特網的互動性諸如跟帖、匿名發帖和灌水等現象,使傳媒批評更為明快迅捷和充滿挑戰,同時也滋生了批評的泛化和語言的暴力化等問題。其五,批評家群體的身份建構意識,也與傳媒時代的影響密不可分,一些藝術媒體的專欄批評家開始出現,批評家們越來越在意其在公眾視野中的群體形象與個體形象,並愈來愈傾向於傳媒型知識分子,而非傳統意義上的學院派知識分子。前幾年美術批評界提出的“社會學轉向”可看作是此趨向的先導,藝術創作與藝術批評的屬性已由人文科學向社會科學轉向。
藝術媒體的“批評化”
依據傳播學的研究,任何一種媒體的社會功能,主要包括報道功能、導向功能、監督功能和娛樂功能,觀察當今的諸多紙質和網路藝術媒體,其對於展訊事件的敏感程度和新聞嗅覺毋庸置疑,導向功能也不存在消退或減弱,除了它的監督功能總是缺席之外,最為強化和膨脹起來的是它的娛樂功能。事實上,藝術媒體的導向功能和娛樂功能主要靠藝術批評得以完善和發展。
藝術媒體的“批評化”傾向,具體表現在:第一,藝術媒體評判傾向的建構與媒體的總體定位,依靠其對於批評權與話語權的掌握來實現可能産生的導向功能,媒體不止是一個客觀展示藝術家和藝術活動的平臺,同時更有履行其自身新聞判斷和受眾群的定位的責任,樹立自己的立場和聲音。其次,批評家已經成為藝術媒體的中心和主角,在“眼球經濟”的傳媒時代,擔負著挑起話題、搭起擂臺的使命。這種挑起話題以引起共鳴的能力,需要敏感的新聞嗅覺和紮實的藝術理論基礎。一家藝術媒體想要葆有鮮活的生機,需要一個批評家式的主編或總監來鑒別、整合已經發生、正在進行或即將發生的藝術現象,做出正確的決定和與眾不同的創意。一家成熟、廣受認可的藝術媒體,一定是靠其內容品質來説話的,其內容品質正反映在它的學術性、貢獻力和公信力等方面。第三,藝術媒體經受著雙重行規的約束和作用,即傳媒與藝術兩個領域的規律和規則。這就對藝術媒體從業者提出了學術能力和傳媒能力的雙重要求,他既是一名記者和編輯,同時又是批評家與發言者。近年來,藝術媒體編輯團隊的年輕化是一個普遍的現象,這一方面為藝術媒體帶來了活力和激情,另一方面也使得一些媒體缺少前瞻性和規劃性,易被一些藝術現象和實時熱點吸引,又找不準它的新聞定位。這就使得一些報道流於新聞化和市場化,缺少應有的力度和深度。
批評和媒體都要強化監督
我們應該看到,當下的藝術批評還不能對藝術圈之外的公眾審美趣味和藝術品消費構成強大的提升力與牽引力,同時藝術批評本身的學科特性與規則尚有待進一步建構與調適。藝術批評的形象建立,重要的不是稱頌與獻媚,而是質疑和反思,不是逢迎或盲從,而是批判與剖析。藝術批評家在行使話語權力的時候,應始終持有審慎態度,而不是僅僅作為媒體的從業者與市場的配合者。
如同一件藝術作品最終要進入美術館面世一樣,藝術批評需要一個平臺,接受受眾的檢驗與共鳴,而不是在自閉的書齋或三五好友的小圈子中自娛自樂。當然,正在興起的媒體化的藝術批評也應有意識地更正自身的陋習,在讚頌藝術家與作品時不應該失去自己的批判力與獨立性,保持自己基本的判斷力與學術良知。傳媒時代的藝術批評家應該成為反思型的學者,藝術媒體也應在保持其導向功能的基礎上,強化監督功能。當下的藝術批評家已經不僅是書齋文人和傳統意義上的畫論家,也不完全是思想的産出者與傳播者,同時還應是藝術世界的仲裁者、立法者、闡釋者和反思者。
(作者係首都師範大學美術學院教師,藝術中國網站總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