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佐:我的繪畫意識

時間:2011-10-12 09:01:59 | 來源:藝術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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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傳統意識上的繪畫注重於人像的描繪,風景進入到繪畫中作為主題是後來的事。這種描繪的功能讓人們迷戀持續了近千年。

傳統中國人對於中國畫的審美情趣總是以筆墨的對比、變換和線的運用及技巧為評判標準的。一千多年來中國畫的構圖幾乎沒有太大的變化:近山、中景、遠山,河水在山腳下或是平靜,或是微波四起,雲朵和溪流、瀑布穿插其間。變化的是不同的人在使用不同深淺的墨色來畫這些近山、中景、遠山。這些人的筆觸有強烈、有柔和之別,這些人的行筆有快慢之分,每個人處理筆與筆之間的距離、位置不同,每一筆或每一個形或是獨立、或是相近、或是相互重疊。作畫人的即時的心情也一定不同,他們可能亢奮、可能沉寂,有的是在悲憤中,有的是在美妙的遐想之際。這是傳統中國畫的追求。對於山水﹑花鳥和人物,傳統上有分畫種,但我們沒有類同荷蘭繪畫那樣對一個虛擬三維空間的描繪。我們沒有要用一個兩維的材料去表現一個三維假像的圖像的習慣,我們更加有興趣的是通過水墨材料表現我們自身對自然和身邊事物的反應,自我精神的傳達。科學知識的發展並沒有對中國傳統繪畫産生重大影響,中國傳統繪畫意識一直保持著她獨立的思考方式。山水畫有別於西方風景畫。

西方繪畫藝術從一開始就有從窗子裏向外看世界的意識。他們不斷地描寫周邊景物,即便是神話故事、想像的情節、無法立即證實的非現實空間,他們也會找來相對應並可以理解的三維空間關係來體現這一內容。西方文明的發展、科學技術的不斷進步廣泛地影響了視覺藝術在西方的發展。十五世紀初的貝尼利奇總結出焦點透視法,之後達芬奇制定出人體比例關係,十八世紀初牛頓觀察發現七色光譜,所有這些科學的知識馬上在西方繪畫中引起強烈反響,從而改變了繪畫的風格,影響了西方人審美的標準。直至十九世紀末西方印象主義的産生,人們開始關注繪畫的另一個主題——光,西方繪畫才開始了它的現代主義發展的不歸路。他們開始重新關注前輩人,例如像丁特萊托、倫勃朗、透納是如何使用形,如何表現光,如何體現空間的。二十世紀中葉的當代藝術運動將繪畫藝術的界定不斷更新,繪畫開始關注除了描繪功能以外的主題。

對於迷戀西方現代文明的中國人來講,如何遊走于東西方之間,怎樣取補各方之特點好像是一個不必爭論的進步的事。所謂“東西方結合”或叫“洋為中用”,我們大家都很熱衷。其實這是一件“多餘的事”。當我們在進行繪畫創作時(其他的藝術創作也一樣),我們所關心的是繪畫元素的體現,我們注重繪畫中形和形之間的關係,方圓對比,大小對比或前後關係對比;我們注重色彩之間的亮度關係,色相之間的平衡或對比,色彩之間的冷暖關係平衡;我們也很注意線在畫面裏的存在,這些線可以産生動感,産生方向性,可以暗示空間;我們同時也注重如何在畫面裏表達光,製造光;我們總會想要表現出空間感,透視技巧可以幫助人們的視覺産生錯覺,你會在一個兩維材料的畫面上感受三維空間的假像。有時兩個筆觸或形相互重疊時,那種物理的層次感也可以表現一種空間感;我們還熱衷於繪畫材料的表現,顏料的肌理、筆觸的快慢、厚薄;我們都會選擇性地強調畫面結構的穩定性、平衡狀態、跳躍感、延續性、停頓感;我們認識到繪畫的地域差異、生活習慣差異、政治主張差異、宗教信仰差異、文學表述差異、個人情感差異和時代差異。所有這些題目又會因人而異、不同的時間、不同的地區都會有它自己的獨特的關注。每一個人的知識的積累,視覺經驗的廣泛和豐富將決定他自己的視覺判斷力。這也就是文化修養決定繪畫作品的水準。我們沒有可能,也沒有必要去要求每一個人去做同一件事,要求不同時代的人去畫同一種的畫,要求不同區域的人畫同樣風格的畫。保持文化傳統這時就顯得來得很自然,要求中西結合就顯得很沒有必要。

 


我一直認為追求中國繪畫傳統情節對我個人而言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雖然我的學院式的藝術教育和成年以後的生活是在美國渡過的,但我努力想在自己浸泡近三十年的西方藝術體系中更主動地加入中國傳統意識。我不認為這是中西結合,我不認為這是洋為中用,我不認為這是繪畫的現代化。這只是我個人當下對繪畫的追求,對文化的理解。

在我近年來的繪畫中,我特別喜歡嘗試體驗傳統中國山水畫中的空間意識:高遠,平遠,整個世界在你眼前一覽無余。這種站在世界之中的感受完全有別於西方傳統繪畫從窗口向外瞭望景觀的感受。我對西方繪畫中對於光的強調印記強烈,我將自己畫面中光的形和中國水墨畫的飛白做對比。有時我嘗試著將畫面外光作為一個形來處理畫面,有時也可以將透視關係産生的形作為面和色塊來構建畫面。在意識上促使這兩個不盡相同但無不有關聯的形發生某種錯位或暗示,使得人們在審視畫面時,在視覺經驗上有一個不同於傳統中國畫的感受,且又有某種物理實際存在的現實性,從而感受到一種創新的光感、色彩感和空間感。從這些意識出發,我在堅持傳統油畫工具材料的唯一性、獨立性和完整性。在畫面中組織材料的表現,筆觸的多樣性和隨意性,媒介材料的使用和限制,我總是沉浸在繪畫語言的創造、組織、表述的亢奮之中。

過去半個多世紀以來,因為某些特定的政治因素,中國的繪畫更加關心繪畫中的文學內容或政治主張。我們習慣於遵循某種特許的繪畫風格,樂道于照相機捕捉圖像的功能或是否能夠超越這一功能。我們一時間將中國的傳統忘卻了,忽略了繪畫藝術的另一個方面:繪畫語言的直接表現和創造。我自己一直以為寫實繪畫和抽象繪畫之間實質上沒有什麼本質的區別。它們都是在運用繪畫來表現形、色彩、空間、時間和材料。它們之間僅有的不同只是造型習慣和傾向不同,表達的主題不盡相同。我總是相信繪畫的意識需要一個自信﹑很有勇氣﹑很自由的狀態來培養建立。藝術家個人的履歷、文化修養和知識是影響這種繪畫意識新一點或舊一點,這樣一些或那樣一些的最重要的因素。我關心一個完美的人完全地熱愛生活,我關心人對於社會的貢獻。

 

文/ 袁佐

2011年9月12日

修改于荷清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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