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園
文/ 張公者
王家新別署晏園,因為他在京西的寓所叫晏園。
晏園是個讓人留連忘返的地方,一派生機,滿室香氣。這香是古香,源自四壁的線裝古籍和書軸畫卷;這香是文香,遊弋于晏園主人的舉止言談、接人待物之間。在北京這個龐大而喧囂的都市,家新兄構築了這樣一處雅致的生命居所和安閒的精神棲息地,著實不易。
通常,我和朋友們離開晏園已是午夜,而晏園主人還要讀書、寫字、寫詩到三更時分甚至黎明,這便是傳説中的焚膏繼晷吧。他在“戶部”的公職非常冗繁,竟夜的研修卻沒有影響到日間精神抖擻地工作,也很少看到他情緒低迷,他的精力實在令人嘆羨。有時真想問問他“吃什麼了”,因為如果沒有什麼秘招靈術的話,人間煙火是斷斷無法造就出這般“奇人”的。
説起情緒低迷,有過,還很嚴重。十幾天內就掉了幾斤的體重。
其原因可不是以上種種。
五年前,隋人書《出師頌》和米芾的《研山銘》從鄰國回流,墨龍出世,舉世矚目。家新力頂由國家文物部門優先購買,分別以2000萬和2999萬元成功徵集,還國寶於人民,挽遊子于故國。除去“拿幾千萬買一張廢紙”之類的攻訐之外,又加上對其真偽問題的質疑,一時間,爭論四起,網上的帖子以萬條計,巨大的壓力落到家新和相關人等身上,怎能不讓他衣帶驟寬、為伊憔悴!
今天回頭看,拍賣場上當代畫家的作品已動輒幾千萬元,何況是隋人墨痕和宋代米芾這樣一位在書畫史上舉足輕重的人物之名跡呢?時間真是個沉著的裁判,事實勝於雄辯,我以為,家新以他的識見和擔當,成就了一件上對廟堂、下對百姓、前對祖宗、後對子孫的善事,可謂利國利民、堪載史冊。
説到做善事,奉公為善,助人亦善哉。家新用自己的書畫作品所得在母校設立獎學金、資助困難學生,向災區捐款,其情拳拳,足稱義舉,而這些事只有身邊極少的幾個朋友知道。
平日裏,朋友們有困難常常求助於家新兄,這不僅僅是因為他的職位,更多的是他古道熱腸,只要在原則之內,家新都是盡力成全的。他幫助過的人他自己是記不清的,于我而言,至今過意不去的是,還沒請他吃過一頓致謝的飯,聊謂來日方長吧——
做了好事,他心裏淡然,從不求回報;做了善事,他自己很開心,樂在其中。普通的一句“助人為樂”,在家新身上已經化為一種境界了。
曾想寫篇文章談談家新的書法藝術,可至今沒有寫出來。沒寫的原因有二:一是時間上。要説忙,我沒有家新忙,但也要寫字、畫畫、搞篆刻,並日復一日地為人做嫁衣裳,少了靜下來思考的心緒和時段。二是真的不知如何寫。前輩大師們褒獎家新為人為藝的話語,分量要遠遠超過我。更主要的原因還是不想也難以給他目前的藝術妄下定論,説家新的字寫得如何神采飛揚、才情如何過人,都不足以反映他的藝術全貌,尤其是他內宇間斑斕的景致。他年方四十就有如此積澱,我還是在心裏默默地祈願他的壯闊未來吧。
家新全身心投入的還是他的本職工作。與他通電話時,不是在開會,就是在機場或奔波在返程的路上,他的繁忙和敬業精神是有目共睹的。他慎重地審視決策著每一個事項,做論證,搞深入的調研,從而做出最近於精準的判斷。家新以一份責任心和使命感、以對文化和事業的真誠摯愛、以全面而厚重的學養修為、以質樸寬柔的為人之道,在為國家文化的繁榮與發展忘我地工作著、奉獻著——
在這夜幕中迅馳北去的列車上,我又想起家新,想起了晏園,透過一枚方寸大的印拓,我仿佛望見晏園主人坐擁書城、挑燈夜讀、凝神染翰的超然境像。
2008年9月23日22時44分于杭州至北京Z10次列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