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模倣自然到自覺組織畫面的形式語言要經歷一個艱難的探索過程。我渴望從風景畫中找到突破口來實現自己的想法,由此開始了從以往對立體空間造型的研究轉向畫面形式因素的探索。初涉繪畫,更多的是對自然造型和色彩的依賴,而很少去注意畫面中形式因素的關係。面對自然,我會因顧忌客觀對象的真實性而不假思索地把它照搬上去,自然中的色彩放到畫面上是否協調也很少考慮,僅憑生活邏輯和創作習慣去表達。但當我開始考慮畫面問題時,這一切都隨之改變了。雖然每一幅作品都來源於自然,但都與自然有了恰當的距離。
我不刻意追求畫面的空間感,卻關注畫面色彩關係的處理和畫面各種對比關係的層次安排。當空間意識被弱化,透視規律不再被奉為宗旨之後,回歸到藝術的本質呈現。從印象派後期開始,有不少藝術大師進行這方面的探索和嘗試,他們的經驗給我諸多啟發。美的法則不一,可歸結為“萬變不離其宗”。在藝術技巧花樣形式不斷翻新的今天,如何增強作品的內涵、突顯個人審美品質,如何表現內心真實感受並逐漸地讓繪畫語言清晰可辨,是我當前著力要做的事情。
藝術需要激情和感受,它帶給我許多驚喜和感動。對我來説,畫室中作畫和到大自然中去感受陽光氣息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狀態:在既定氛圍中去調動作畫情緒是藝術創作的契機,而在情緒飽滿時作畫,其相應的形式因素更會富於情感內容。當看到不同景色,聽到不同音樂,心裏會産生異樣的感覺,此時內心的線條和色彩會隨情緒波動自然地流於筆端,從而畫出不同的視覺符號,情感的資訊也會因筆觸變化瀰漫于畫面。這是一種暫態即失的細微感受,也是情感最直接的視覺表達,是心與境、情與畫的最直接的親和關係。
創作時我喜歡選擇複雜的自然景象,它能為我提供豐富的心靈參照和情感啟發,按照感受和作畫規則,在雜亂中整理出一個全新的畫面秩序,生成別種意境。不同的形狀和生長結構是構成的需要,不同的紋理和質感則變成用筆和肌理。斑斕的景色為畫面提供了多變的色調參照。書法和水墨畫中的創作因素,諸如乾濕、濃淡、虛實、強弱、氣、勢、韻等,是我處理畫面時所關注和思考的問題。
恍惚中,總有一種模糊的目標或者視覺效果。最初它像柔弱的星光,當認準了不斷努力去靠近它時,這種感覺逐漸明朗、清晰起來,在不斷地克服即定習慣之後,就堅定地按照自己的想法走下去。從一開始的把握不好到後來的駕輕就熟;從開始的被動描寫到主動的繪畫語言轉換;從對畫面的理性把握到情緒的注入,由此逐漸到達自己的內心並從中發現一片更為寬闊的天地。這個天地不管怎樣,它是自己走過來的,是承載個人理想的天地,是內心世界的最最真實的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