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離他最近的那條路上──讀齊鳴的畫

時間:2009-11-18 16:13:15 | 來源:藝術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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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蘇平

“ 給提提意見“ —徵當看齊鳴的畫時, 他總愛這麼説, 這是他在學生時候就養成的習慣。

提什麼呢?

在這個心浮氣躁的時代, 據説有個性夠層次的人都沒這個習慣, 誰還耐煩聽別人提什麼, 又有誰耐煩給別人提什麼呢然而他卻願意這樣, 願意問, 也願意聽, 並且是很真誠的。

他井不需要這樣來表達自己的謙虛, 也並沒因此而喪失了個性, 而只是覺得這樣更適合於他。並且他也在這種不停地切磋與藝術實踐中, 搞出了一批很夠層次的作品, 靠了這些作品, 他在北方的工筆人物畫壇, 很成功地奠定了自己獨領風騷的地位。

北方的路

在北方, 其象風格的中國畫, 可説是方興未艾, 不獨人物畫, 山水、花鳥亦如是, 似乎越發地帶有一種特色的意思了。

當南方的畫家們在燥熱的氣候一輪又一輪地不停地否定自己的付候, 這裡的畫家們大多是在重復自己, 他們似乎不大喜歡變來變去如果不是出自內心的渴望與需求的話, 他們也就不在語言的選擇卜朝三暮四, 而寧可用一些簡單質樸的語言, 去真誠的表達自己。應該指出的是, 這樣一種選擇並不比否定自己來得容易, 或許它更需要勇氣和信念, 以及忍者的性格。從這個意義講, 齊鳴是一個典型的北方畫家, 一個始終通過其象的方式負載自己情思的畫家。看看他作品的題目《牧牛》、《牧羊》、《老姐妹》、《家》、《青紗帳》、《八月豆香》以及組畫《人體》、《水鳥》便可一目了然。他們太生活也太具象了。如果考慮到這種具象和語言完全是通過工筆的手法鍛造出來的, 由此不難想像, 他是一位怎樣的勤苦的藝術家了。

齊鳴作品的這種寫實風格可以追溯到他的學生時代。從那時起他就表現出對卜形象的特殊敏感以及不同尋常的把握能力, 他的素描在班裏始終是第一流的。他總是能把整體氛圍與深入刻劃處理得恰到好處。可以説對寫實風格的迷戀, 並不是他刻意追求的結果, 而是出於他天賦的品格。

不過, 在他早期的作品中, 這種通過素描來精到地把握形象的優勢, 並沒給他帶來多少樂趣, 甚至有一度曾讓他相當苦惱, 他不得不用素描的技巧去填充筆墨的空缺, 結果是可想而知的──既失去了素描的純樸和力度, 也失去了中國畫的簡潔和意境。剩下的只是國畫工具素描的尷尬。毫無疑問, 這兒乎是每一個從事寫實國畫人物創作的藝術家, 所遇到的共同的苦惱──寫實與筆墨不可兼得的兩難困境。在這個問題上, 無論南方或北方的藝術家都同受煎熬。而對齊鳴來説, 當他盯著、激動、迷戀于形象的魅力時, 也就忘懷了筆墨還有其獨存的價值。他並不缺少悟性, 只是無暇顧及應該説, 這種得意而忘言正該是藝術創造所應有的品格, 只是當人們從藝術語言的角度來看問題時, 也的確有足夠的理由來垢病這種語意模糊的作品, 對此我們至今仍耳熟能詳。

不過問題並不在寫實與否, 齊鳴很清醒地了解這一點, 因此, 他絲毫不懷疑自己的選擇, 也從沒放棄作品的寫實風格, 他堅信在具象的世界裏能夠找到那獨屬於他的語言方式, 也堅信在那裏能夠蘊含他形而上的精靈。

這就是他的路, 一條很天然地屬於他的道路, 一條他走在上面能自由呼吸並樂不知返的道路, 在那裏, 他投入了自己全部的夢想和激情, 他要讓筆「的人物在他所營造的“ 真實的情境中”説出他心中的別一樣的美來。

躲避崇高

看齊鳴的畫, 不見崇高。

對於國畫的、人物的、寫實的畫家齊鳴來説, 煩惱似乎總在那些拐角處等著他當他不斷地讓別人給他的畫提意見時, 他其實是在心中不斷地向自己提問。他從沒找到一種單向的解答, 就像你在他的畫中看不到崇高那樣, 你也看不到卑下。

他在兩難之間尋求平衡。

《兩姐妹》、《青紗帳》、《泉》、《八月豆香》在這些標題繪畫作品中, 他很成功地回避了那種概念化了的價值判斷, 不再糾纏于真善美、假醜惡之類的兩分概念, 也不依此來判斷作品的高卜、優劣, 而正是這個價值判斷曾使許多藝術家在動筆之前就有了心理定勢, 眼睛盯著“ 崇高” , 心裏揣著“ 責任” , 圖解之後, 就産生了有用的作品, 而不是藝術作品。

齊鳴躲避了它, 他的作品中看不到那些割裂的概念的痕跡, 在他看來, 生命是完整的, 任何一分為二都只會得到標本而不是生命。

他存心不拿給我們那個“ 崇高的標本” 。看他畫的人物, 一個、兩個、最多不超過三個, 都是生活中極普通的人, 平和自然, 不悲苦, 也不甜膩, 不那麼高大, 但也絕不渺小, 他不給你張揚出喜怒哀樂, 也不給你判定好壞對錯, 他只想讓他們依生命的本來面目存在於它的畫中, 讓這生命的, 本然的, 真實的存在直面觀眾。他自己絕不妄加一詞。

用那位美國白髮詩人的話説就是“ 對藝術來講, 採用動物的十分正確而又漫不經心的運動和林間樹木以及路旁青草的純正感情作為表達手段, 是藝術的十全十美的勝利。”

把割裂的彌合起來, 把受擺布的靈魂重新拉回自然, 把人性重新賦予人, 把生命按其存在的樣子去感受齊鳴在用他的藝術來還這個世界的本來面目。

他在回避的同時, 也就選擇了另一種價值。


 

也躲避激情

看齊鳴的畫, 也不見激情!

他不喜歡那種直露的宣泄, 也羞于虛張聲勢的吶喊他喜歡像溪水那樣靜靜流淌, 娓娓道來。與其説他由於激情而畫畫, 不如説他因畫而沉醉!

因為這沉醉,他忘記了自我, 忘記了個性, 也埋葬了他的激情他沉醉於物我兩忘的境界中, 在此時, 任何刻意的激情, 都顯得虛假和做作。

他只向心靈發問, 而從不張揚于外。

他沉醉的天地簡單平實, 一個, 兩個, 最多不過三個人石頭、草木、還有溪水和天空。一陣微風, 幾絲白髮, 童稚迷惘的眼睛, 曾經滄桑的額角石苔痕, 水邊青草, 幾聲夏蟲的鳴叫。無疑, 這一切在他的筆下都被賦予了非同一般的意味, 一種讓別人也沉醉其中的清純的境界。他總是很謹慎地把握這種意境。從不放筆直掃, 或頤指氣使, 他不願攪擾這有益於生命的寧靜, 他把燦爛的激情隱含于平淡之中, 隱含于生命的背後, 化作了青草、人物、苔痕與蟲鳴的恬然的生命而躍然紙。

簡單中隱含精微, 樸實中蘊含靈秀, 森嚴繽密中瀰漫著清幽舒朗的雅興, 木納生澀中飽含人性之溫情, 這就是躲避的結果, 也因此構成了齊鳴作品很特別的文化品味。

生活

看齊鳴的畫有一種操作感。

這種操作感不是指現今流行的“ 製作” 效果的意思。在此值得一提的是齊鳴畫畫從不去“ 做” , 而純粹是畫。

這種操作感是指齊鳴總是傾心於對一種分寸感的把握與控制卜。他總是在自己的作品中不留痕跡地把生活重新整理了一番, 溶人了自己對生活的感情, 用他的話説就是──寓靈性于規矩之中, 寓常理于常形之中, 寓天趣于物趣之中。不難看出, 生活于他只是一個載體, 一種契機, 寫實也只是手段, 目的是要寓此三昧, 這才是問題的根本原來他並非只是模寫生活, 他要寫其表而寓其意並且還要不留痕跡, 難怪他要斤斤于分寸感的把握了。

仔細品味他的作品之後, 你就會發現, 在極盡生活化的精到刻畫的背後隱含著超現實的意味。有趣的是他不借助荒誕, 不把生活做陌生化的處理, 也不模糊時空概念, 而僅憑畫面本身的張力感—滿紙的寫實而又與真實情境相錯位的手法來達到這一境界像《老姐妹》的突兀構圖, 人物間的無交流及性別的模糊性, 《青紗帳》不合諧的寧靜氣氛等, 物與境之間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迫使你不能把思緒僅僅停留在表面化的生活層面卜而不得不去作深一層次的思考。

生活只是把你引人他作品中去的路標而已, 沿著你所熟悉和親切的路徑, 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 一個純屬天籟的地方, 這就是他要引領你去的地方。

同他一起步入自然, 這就是他的藝術。

那飄動的白髮, 迷惘童稚的眼睛, 微風吹過, 飄來的幾聲蟲鳴⋯ ⋯

它斷不是我們概念中的那種生活, 它跳出了生活的樊籬之外, 使我們面對了永恒。

這就是齊鳴在他的作品中為我們把握出, 控制出, 操作出的迥然一格的情境。

在齊鳴的風俗畫中, 他試圖在某種程度卜保留生活的痕跡, 以借此平易近人的方式來體現出不同於生活的終極關懷。

現在讓我們換一個角度, 來切近他的另一類作品, 這是他在一種頗為愜意與輕鬆的氛圍下完成的作品—組畫《人體》、《水鳥》以及一些肖像畫等。由於不必像標題繪畫那樣苦惱于各種矛盾的擁擠和分寸感的把握, 可以專注而單純地投人進去, 因此, 在這些畫中, 他的工筆畫技巧發揮得淋漓盡致, 其繪畫語言也走出了素描的陰影而散發出純凈、舒朗、雅致的傳統底蘊。這是他比較成熟的具有唯美主義傾向的作品。

如果僅僅從一筆一墨的角度去考量他的作品, 你肯定找不到傳統的出處, 他把傳統看得很寬泛, 從不拘泥某家某派或南宗北宗。他認為傳統是一種多層面的混合體, 而不具單一的口味, 那裏有文人隱士的儒雅, 也有民間藝人的野風。有宗教的靈光, 也有市俗的煙火。更不要説各個朝代所獨有的迥然有別的美的範式了。

從另一種角度來説, 任何傳統都不能解決當下我們所面臨的問題, 同樣地, 也不能解決齊鳴面臨的間題。當他極力避免用毛筆去畫素描時, 他只是把傳統當作了一件武器, 而不是醉入傳統。

説到究竟處, 一個真正了解傳統的人必將是拋棄傳統的人。

齊鳴還沒有臻此境界, 他還不能無拘無束地説他想説的一切。我們現在看到的還只是一個走人傳統的齊鳴。不過從他的這些唯美主義的作品中, 我們似乎已看到了端倪—在把握傳統的底蘊同時, 他並不過分靠近某一類傳統, 更主要的是他對形、把握天, 、線的處理, 更多是出於內心的感覺, 及對這種感覺的 , 而不受制于某種格法與程式, 由此我相信, 總有一齊鳴將不再依賴傳統的拐杖去找尋他的美。

走在路上

聽齊鳴説, 他是一個隨遇而安的旅行者。他只需走在路卜, 走在離他最近的那條路卜, 左顧右盼, 含英咀華, 而不必管這條路通向何方。

他是個地道的旅行者, 他開放著自己的心靈, 享用著這條路所帶給他的不期而至的美並把它放人身後那個叫“ 藝術”的背囊中, 繼續前行。而那些眼睛緊盯著目標的人, 倒忘了身邊的好景致, 當他到達了目標時如果真有什麼目標的話, 他會發現在背囊中連裸章都沒有留下。

他不是那種行色匆匆的人, 他要駐足觀察看個究竟, 幾片葉子, 一絡青絲, 迷朦清純的眼睛, 佈滿皺紋的雙手, 石上青苔, 水中倒影⋯ ⋯他都不錯過泥土的清香, 夏蟲的鳴叫, 他都給予同樣的關懷!

⋯ ⋯前面的路沒有盡頭, 誰知道在那個最近的拐角處會有什麼在等著他呢, 他不祈望, 也不幻想, 只是和往常一樣, 挎上背囊, 沿著腳下的路, 獨自前行。

你!願意與他同行嗎和他同行, 你將不會失望。

                                                                                       1993年仲夏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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