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臨自然的直覺感悟──讀劉斌的素描藝術

時間:2009-11-02 10:32:19 | 來源:藝術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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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勤國

劉斌的藝術視角與別人不同──這是一種直覺的把握,是面臨自然的感悟。面對他的作品,人們可能喟嘆,可能愕然,可能迷惑,但畢竟這是一個事實:它是畫家從心中抽出的情絲,從胸中溢出的熔岩。

當理性的太陽高懸蒼穹的時候,人類確實取得了長足的進步──人類成熟了。人類的成熟是以戳破童年的夢幻開始的,而在回溯遠去的歲月時又發覺似乎少了些什麼,那是人類的童年將一去不返,然而,人類的童心卻可以在某種形式中再現。藝術即是人類童心在高層次上的復現。

“用兒童眼光看世界!”許多藝術大師為我們留下了寶貴的遺訓。兒童的眼光,就是直覺的目光。兒童對事物永遠保持著好奇心和新鮮感,具有把尋常事物看成新奇有趣事物的能力。兒童的目光沒有預想的觀念、沒有習性的偏見,僅憑本能去接受專屬於他個人的印象。藝術家的眼光不正是包括了這樣一個特徵嗎?

科學思維主要靠理性和意識,藝術思維則更多地靠直覺和潛意識。直覺和潛意識,實際就是人的心靈活動。當人的內宇宙(心靈)與外宇宙(自然)有了某種契合與貫通,便産生了“天人合一”的宇宙意識。我們在原始藝術與兒童藝術、古典大師與現代大師的作品中,無不覺察出這種內驅力的強烈涌動。藝術是人類共通的語言,用以交流內心最隱秘的情感。情感是藝術的靈魂,藝術屬直覺的轄區。

藝術史紀錄著“首創”者的業績,藝術大師往往從同一個出發點前行,這就是“自然”。自然(包括人、物、精神生活、物質生活和天體氣候等)有著取之不盡的無限豐富的原材料,可供藝術家去選擇、開發、昇華。面臨自然,只要決不旁騖地用自己獨特的心靈去觀察,就會發現別人從未注意到的東西,這是創造的第一步。面臨自然,發掘出具有表現意義的視覺元素,遷想妙得,昇華自然,真正的藝術便産生了。我們咀嚼著自然的精華,拋卻俗慮、物我兩忘。面臨著自然,直覺著自然,會體悟到什麼呢?


感覺的東西──往往是初級的,比較表面和浮淺,卻生動新鮮、活潑易逝。它往往是用肉眼(生理之眼),而不是用靈眼(心靈之眼)觀察到的。

感受的東西──含容了感覺的特徵,但它主要是用心靈之眼觀察自然。在心靈與自然的會晤中,情感的充盈使藝術家形成了高峰體驗,或陶醉、或悸動、或傷感、或驚愕。觀察中畫家便會産生藝術感覺上的錯覺和幻覺,“自然”偏離出客觀原形,如實地描繪出這種心理感受,畫面的形象便成為“變異”的藝術形象。

感悟的東西──涵蓋了感受的內容,它是感受的深化和昇華,是“感受”與“了悟”的匯聚,因而處於更高的層面上。這裡有“直覺的感受”,還有豁然開朗的“頓悟”,有“遷想妙得”的奇境,又有“隨心所欲”的灑脫。感悟的東西,還包括了集體潛意識的積澱,更重要的是潛在理性(審美意識、藝術素養和技巧磨練等)的融入。在感受基礎上的感悟,更深遂,更渾厚,具有更強的力度。我們不是一般地否定“理念”,而是應當將一切理念回歸於視覺形象,把理念導入直覺的觀察中,以自然為引發點,喚醒內心的獨創力。藝術家從自然人、智性人升為自由人,是一個否定之否定的過程。在更高層次上復歸最初層次的某些特徵──直覺地本能地表達一切。淺層的直覺,僅憑感覺器官奏效,可能淺薄、偏狹:而深刻的直覺,則是藝術家心靈深處宇宙意識的自由釋放。深刻的直覺來自藝術家的感悟。

感悟的東西,表露出藝術家敏銳的藝術感受力和個人靈智的光輝,表明瞭藝術家在自然面前大徹大悟後心靈所獲得的完全解放的自由狀態。藝術家在對藝術長期執著的追求和不懈的修煉中,終於聚焦為一點──深入到了事物的“極地”,抓住了藝術的內核。藝術家對藝術對自然的“徹悟”,使心靈變得融通無礙,便不再囿于陳規,不再執著于偏見,不再拘于瑣節,從而取得了內心的完全平衡與自由。使藝術不再是自然的派生物,而成為自然的對等物。


 

劉斌的素描藝術,避開了純知識和科學作用下的自然主義描繪,也避開了純理想和理性作用下的矯飾主義描繪,排除了非個人直覺的東西,尋找到一條接近自己心理真實的途徑。這種不是被動地反映物質世界而是主動地表現精神世界的努力,使其作品具有了現代的意義。藝術上取得任何一點成果都十分不易。劉斌在長期的藝術道路上不斷地探索著,有迷惘,有感悟,有喜有怒也有憂。自迷至悟,經歷了多麼艱難的心路歷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不管情境如何,他只是悄悄地在心中孕育著自己的果實。

劉斌筆下的形象並不漂亮,但誰能説只有光彩靚麗才感人呢?他不是去畫一個很美的人,而是很美地去畫一個人!固然,秀美的臉蛋和細膩的技巧容易得到喝彩,但劉斌的作品卻不然。這些藝術形象出自畫家的直覺觀察,很有感染力,因為它沒有撒謊。劉斌的作品,是“這一個”藝術家對“這一個”具體人的直覺感悟,因此不是概念的,不是平均值,不是常態,而體現出一種藝術洞察力,一種深刻的直覺力。

再現性的“寫實”是一種真實,表現性的“變異”也是一種真實。一種是物理真實,一種是心理真實。用未加修飾的“真心”去直覺自然,情動於衷,內心的激情致使眼中的“自然”變了形,幻化出一種變異的形象,這種形象符合心靈的真實。自然只是引發點,用以起興,只有毫不做作地借題發揮才能演變為藝術。真心感悟的自然,轉化為畫面形象時已面目“全非”,我們稱為“變異”(通常稱作“變形”)。在意識支配下,根據某些程式或功能需要用理性設計出來的變異形象,是“有意變異”,往往具有實用功能和功利的價值。另一種變異是“無意變異”,是畫家心理自動化的外化,是潛意識的流露,是心靈與自然碰撞出的火花。劉斌的素描形象無疑是“無意變異”的形象,使人感受到畫家自然而然的心波律動,精神通暢而無滯礙、自如而無生澀,似潮起潮落,一任天然。

藝術家是發明家!他們創造了絢麗多姿的第二自然,象上帝那樣創造!獨創的藝術總是新穎的,人們往往用好奇的眼光注視它:獨創的藝術又是反常規的,人們往往又閉上眼睛不情願地接納它! 19世紀末的西方藝術就經歷了這種尷尬。創造就是冒險,創造者就是殉道者。創造是人類的天性,藝術家總是跑在最前面。未知世界是謎,謎才吸引人去破譯它。如果已經精確預料到事情的結果,往往因此失去創造的熱情。藝術創作的心理過程也是如此,不斷地試探著前行往往更使人著迷。“意識流”比“意在筆先”的預想設計多了一分自由多了一分新鮮多了一分冒險多了一分創造。劉斌的素描不是常規步驟的聚積,而是藝術創作中的新的探險。


 

羽毛未豐的小鳥,未曾離巢遠飛,引領他們飛向何方?這是為師者的首要課題。通常我們不是先學修辭再寫文章,而是先寫起來再補學修辭,因為寫文章絕不是為了炫耀修辭的準確華麗。如果不知道要説什麼,咬文嚼字又有何益?把手段作為目的來追求,就與藝術的目的南轅北轍了。正是對藝術教學的長期實踐,使劉斌陷入了藝術教學的獨立思考中。

在面臨自然寫生時,畫者若首先關注的是比例、結構和光影,往往就會干擾了直覺,挫折了自信。可否用某種別樣的眼睛去透視自然的脈動,捕捉內心閃現的靈光?人人具備創造的天性,只是在漫無目的的機械地接受了注意事實、度量、分析和概念的教育後,理念和知識厚厚地包裹住富於創造性的本心,創造力便蟄伏了。怎樣重新開發出學生的創造力,能否找到一個“入徑”直接切入藝術創造的本題,劉斌在教學中進行了大膽的實驗。他鼓勵學生拋棄程式,忘掉概念,衝破規矩,把在自然面前的感受照直説出來。他重視引發學生的創造潛能,喚醒學生的創造慾望,建立學生的自信,運用的是直覺把握的感悟方式。他“領” 諸大師于學生面前,相識、相知、結成密友,促膝交談。他激發、鼓勵學生自己去迎接挑戰克服困難。新思維帶來了新面貌,學生已不是盲目地進行單純的技術訓練,這一過程埋下了藝術的種子。

教學和繪畫的實踐促使劉斌對長期的感性體驗進行了冷靜的理性思考,他的諸多有見地的意見如“順水推舟”、“隨心所欲” 的作畫過程,“感性引發”、。直接切入”的命題,“直覺把握”、“直抒胸臆”的思維方式、“各個擊破”的訓練方法和“場效應”的感應作用等等,均富有啟示性。固然,在多元選擇的現代格局中,我們不會期望這些見解的圓滿、唯一和具有終極的意義,但它確是一聲聲鐘鳴,提示人們不必拘泥在預設的軌道上行進,完全可以在無限的寰宇中馳騁。

                                                                               1995年5月于山東師範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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