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娥》與相似繪畫考古學
福柯認為,《宮娥》(圖1)這幅作品表現了構成再現行為的所有要素:畫家,模特以及鏡中的影像,它是古典繪畫最完美的代表。福柯最有趣的分析在於對位於畫面後部墻上鏡子的解讀,鏡子呈現的是不可見之物——國王與王后。而他們恰恰是整個畫面的安排者,模特、畫家和侍從的關注對象。但他們在畫面上與其他人物並不同時存在,而是通過鏡子的映照與小公主的目光聚焦在畫面外的一點。因而,觀者無法看到真實的國王。按照福柯的解讀國王與王后,不屬於這張油畫,他們的真正出現是在長時間被排斥之後。正如福柯所説:“ 好像在那個虛無的空間中趨向委拉斯貴支整個繪畫所指向的,還沒有在鏡子中反映出來。……整個再現空間最後關聯于某一個人的凝視。”⑤不可見之物通過鏡子呈現出來,一方面説明他並不真正屬於這個畫面,另一方面他表明瞭支配畫面的背後的力量。可見的不可見性指引我們發現不可見的東西,而鏡子就是最好的媒介。它所要做的就是打開另一個空間,一個有“人”真實存在的空間。
在古典知識型中,表像基礎-真正安排被表像的事物是被抹掉的。世界就是表像的,這裡詞與物是匹配的,物是用詞來準確表明的。這個時候,相似性起決定作用,畫面上表現的事物在現實的世界中總有一個可以完全對應的事物存在。即繪畫始終存在一種對實際存在事物的模倣,這種模倣確定繪畫有一個確定的物質起源,無論是畫家自己還是觀者都不斷向這個起源回溯以尋求一個心理平衡。因而,繪畫並不能表像繪畫行為本身,行為本身是不可見的。繪畫本身就是表像,就是相似,這也是古典繪畫區別於現代繪畫的最顯著的特點。
隨著古典知識型向現代知識型的轉變,人出現在國王的位置上,當這幅畫為我們而存在時,古典繪畫的原則也就被打破了。如在克利的繪畫中,構成繪畫的線條、平面、輪廓都存在於可見的形式中,這樣繪畫行動變成了有關繪畫本身的是知識。福柯在一次採訪中説到,克利的繪畫不是粗製的藝術,而是被繪畫的基本要素的知識重新把握的繪畫。⑥而在馬格利特的《這不是一隻煙斗》中,詞與物將産生一個凹陷,在虛空中顯現自身,無論是第一幅中的深色背景,還是第二幅的黃色背景都很好製造了這種效果,表現出一種無詞無物的空間,但兩者存在一種類似性的關聯,它排除了確實性。因而在這種轉變中,我們看到古典知識型(詞與物的匹配)到現代知識型的(詞與物只存在類似而無確實關係)。這也正是宮娥的意義所在,真正的要表現的事物被表像世界所隱藏,不可見性隱藏于可見的世界中,並安排著一切可見的事物。但不久他將被發現,人的出現將原本不可見的事物變成可見。此時,存在與表像的顯現不在是同一的,而表現為人與外部世界的關聯,人成為知識的對象和認識的主體,但人是通過語言、勞動、生命的分析被構建出來的。此時的“人”只能通過限定分析而存在,正如康得所説“認識的局限為認識可能性提供了基礎”。
而《詞與物》的結論就是:知識基本排列的結果導致人的出現和人的死亡,人可被塑造也可被替代。人的死亡,伴隨而來的就是作者的死亡。在《作者是什麼》一文中,福柯認為作者已經從寫作主體轉變為作者-功能。寫作已經轉移到關注文本本身,回歸到省略的空間中去。對於寫作的分析可以引入一種對話語的歷史研究。這種研究不只是話語的表達價值和形式轉換,而是在一切文化當中,傳播、增殖、歸屬和挪用等模式的轉換和變化。(14)繪畫也一樣,從表像可見世界到再現繪畫行為,繪畫打破了古典繪畫遵循的兩大原則,開啟了全新的現代繪畫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