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保民
在20世紀諸多藝術流派中，抽象派以其鮮明的藝術特徵和思想理念，引起當代藝術界的關注。作為抽象大師的蒙德里安，就是我們不得不提的一位代表性人物。
受過學院藝術和浪漫主義影響的蒙德里安，在他的少年時期，就奠定了深厚的寫實能力。我們知道，任何一種藝術風格的形成，都將經歷一個長時間的從痛苦、蛻變到形成的過程。蒙德里安也不例外，他在接受學院派正規訓練的同時，還受到了印象主義、象徵主義和表現主義的影響。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戰的爆發，給蒙德里安的思想造成很深的影響，他反對戰爭，追求和平，表現出一個藝術家應有的社會責任感。這一時期，他創作了《樹》的系列，灰的色調、壓抑的情感，承載著畫家太多的憂鬱。在對《樹》的創作中，他一步步地排除著曲線，探索著自己的創作風格。
1919年之後，蒙德里安發現了新的個人形式，他使用了色彩的基本原素(紅、黃、藍、黑)進行創作，並逐漸形成抽象的畫面。作品“線與色彩的構成”充滿輕快而和諧的節奏感。在大面積熱情的紅色裏，帶給人們以正義的力量，而黃色則體現出他的奔放與理想，在黑色的直線中，或平行或垂直地分隔出不同的色域，使得畫面中紅、黃、藍和點、線、面的分配與佈局合理有序，色彩鮮活而沉穩，大小各異的白色方塊，使得這種情緒更增添了空間效果。蒙德里安在他畫面結構的安排上，體現出其藝術思想的基本要素。從他對大小色塊的分配裏，我們可以讀到一種整體上的和諧、安寧。這種抽象的新造型藝術認為，失去和諧與平衡，人類便會産生悲劇。
在蒙德里安的新造型觀念中，自然的現實與抽象的現實是平行的。自然中的現實體現在造型藝術當中，是以具體的方式呈現的。而抽象的現實，又是以純粹的造型藝術形式體現出來的。在這裡，作品中的情感超越了一般意義上的情感。
如果把東方藝術和西方用“線”的符號來表示的話，我們可以把西方的“線”直觀地理解為“金字塔”形，把東方的“線”看成“太極圖”形，這一曲一直的線形，代表著人類不同的藝術理想、情感與觀念。談到這裡，自然使我想起了表現東方精神的西班牙抽象畫大師米羅，他以自由流動的曲線美，創造了一個夢幻般的世界。而蒙德里安則是以純粹的結構和完全的直線，有序的組織與分配來實現整體畫面的平衡。他説：“真正實在的造型表現，要通過平衡裏面的力學來達到。新的造型藝術表明，人類的生活雖然經常屈服於時間和不協調之下，但仍然建基於平衡之上。”從蒙德里安對一顆樹的變形、幾何、直線和色塊，折射出了歐洲工業化對他的潛在影響，它與東方起伏跌宕的山水韻味形成對比。
至高無上的美來自於平衡與和諧，來自於空間與安寧。在他平面方格狀的作品裏，我感受到一種由理性與感性並存的東西，他借助於平面和空間，借助於純凈的色彩，營造出一種安寧的視覺氛圍，構成了一曲無聲的現代詩章，我把它稱之為“輕鬆的理性” 。
與蒙德里安同時代的抽象畫家當中，馬列維奇也是其中一個，他以黑色的正方形，為我們展示出抽象藝術的另外一種內質與美感，他強調：“繪畫藝術不是一種功能。創造一種結構，不基於對可愛的美在形與色關係裏的審美趣味，而是更多地基於重量、速度和運動的方向。”
在抽象的王國裏，藝術家將片段經驗進行有序地梳理和組織，經過沉澱最終形成對模糊意象的表達，帶有極為強烈的個性因素。在讀者當中，實現不同程度的經驗的還原，並且在對共同經驗的體會之中達到擴展和延伸。在這裡，畫面的暗示與象徵，就成為表現的主要特徵，通過象徵與暗示，彰顯出作品內在構造的無限張力。
沿著蒙德里安對形式感的分析，我們看到，他把這一形式的中立化和對天然原色的非自然化，以至於只剩下純潔的、普遍性的關係。而這普遍性，代表著普遍的現實。從這點看，它又是具體的自然的。此外，色彩的平衡與對比也是一個重要環節，它包括冷暖對比、補色對比、濃度對比、量的對比(色塊的大小)等。
抽象藝術的審美，是一個聯想——分析——聯想的過程，在對個別形式的普遍聯想和情感體驗中，獲取那種牢固的並經自我的經驗驗證了的非自然的自然屬性，它使我們領悟到的是一種內在的真實，而不是外在的。蒙德里安的色彩，表現出一種理想美，它平衡、有序、安寧、祥和，表現了人類最美好的追求與嚮往。蒙德里安稱：“新的人類的發展已超出了懷舊、欣悅、狂喜、悲傷、恐懼等情感的作用範圍，美使感情永恒。在這感情中，這些情感被表現得純凈而清澈。”
我國近30年來抽象藝術的發展，經過一代抽象畫家的探索，已經取得令人欣喜的成績。然而，30年抽象藝術的創作實踐，也使我們深切地感受到，其藝術風格的形成，仍然需要抽象藝術理論與精神的有力支撐。在蒙德里安的一生中，從具象寫實到抽象表現，一次次地探索，一次次地改變，一次次地超越。他始終如一地追求自己的藝術理想，並以他深刻而超越的論述，闡明瞭抽象藝術的真正寓意，為人類藝術的前途與發展指明瞭方向。無論是他的繪畫作品或者思想理論，都堪稱為當代藝術界的典範。
蒙德里安及其“風格派”